第一章
「什么？一杯珍珠奶茶竟然要价五十元？你喝的珍珠是嘉义县布袋镇蚵仔养
殖业者养殖十多年的纯正珍珠是吧？！」夭寿，讨债唷！
「珍珠的主要成分为霰石型碳酸钙和角质蛋白，我们吃的却是含有蕃薯粉成
分的那种……」曲家威正经八百地解释，没发现自己面临大劫。
「不要给我说些五四三，巷口一杯珍珠奶茶只要十五元，你什么时候出手这
么大方，曲员外？」曲家瑞瞪大双眼，双手扭绞着一条用到成须的毛巾，恨铁不
成刚地瞪着「只会乱花钱」的弟弟，恨不得手上的毛巾就是他的脖子。
「那杯珍珠奶茶就是很好喝嘛，而且今天还特别加量两百 .，便宜又大碗，
算是赚到了。」曲家威据理力争，试图说服外号「铁公鸡」的姊姊，那杯饮料买
得有多值得。
曲家瑞从小就显现出锱铢必较的个性，不仅买颗糖要记帐，连上厕所都规定
只能用几张卫生纸，偏偏她就是以当铁公鸡为乐，一点都不在乎别人的批评，因
为她的名言是「赚钱是兴趣，存钱是嗜好」。
「你白痴呀，多喝这种垃圾饮料只会让你发胖！」曲家瑞义正辞严地教训他，
「还有，你一个月才赚一万五，扣掉我们的一般固定支出八干元，只剩七千元的
生活费，你那些学费、交通费、电话费、杂费怎么办？竟然这敢喝这么昂贵的饮
料！」
「妳自己刚刚还喝得很高兴，怎么一听到价钱就变脸……」曲家威小小声地
反驳。
「你想说什么？大声说出来，不要隐藏。」曲家瑞用力一拍，原本桌脚就不
稳的桌子立即歪了一边，桌上的茶杯摇摇欲坠。
「没有、没有。」曲家威很没胆地挥挥手，不敢承认。
「哼！下次再敢花钱买这么贵又没营养的饮料，我非剥了你的皮不可！」
缩在角落里回避姊姊凶恶眼神的曲家威，气势微弱地想重振男子气概，但从
小到大一直活在她淫威下养成的个性无法瞬间改变，所以他只能无奈地看着姊姊
气势凌人地发表宣言。
「照你这种生活方式，永远只能当寄居蟹，没办法有自己的房子；赚多少钱
就花多少钱，小小年纪就想当月光族，以后要怎么成家立业？况且──」
「我才十五岁耶！而且这房子是爸妈留下来的，干嘛还要另外买房子？」曲
家威忍不住举手发表意见。什么买房子、成家立业？他明明才跳级念大学一年级
而已，人生还很长不是吗？
曲家瑞凶巴巴地瞪着他，「你敢质疑我的权威？你不是跳级念信息科学吗？
为什么不能学人家全球首富比尔盖兹设计计算机软件，赚进大把大把的钞票，反
而只能帮小公司解决计算机程序问题，你到底有没有脑筋？」
曲家威忿忿地反驳她，「姊，那不是小公司，是国内口碑极好的软件设计公
司，我每个月能赚一万五已经很不错了，毕竟我又不是正式职员，而见每个礼拜
只去公司两次，要不是大老板很欣赏我，才不会让我白白领这笔薪水。」
曲家瑞不理会弟弟的辩驳，火爆地从一堆杂物中拿出每日支出表，瞇起眼睛
一笔一笔地写上数字。看到这个月的支出又超过一万五千元，她忍不住青筋直冒。
「曲家威，我告诉你，你如果再给我乱花钱，我就让你去卖血。」她一脸狰
狞地警告。
「我已经贫血了，没有血可以卖。」曲家威苦着一张脸，抚额暗叹自己为何
这么苦命。「而且，我又不是特殊血型，没什么人会想要我的血。」
「总有人要。」曲家瑞瞪他一眼。
「物以稀为贵，我的血型太普通，卖不到好价钱。」曲家威一脸正经地劝说
与分析。
曲家瑞想了想，不得不承认弟弟说得很有道理，但她突然灵光一闪，想到最
近看到的电视新闻报导，立即露出奸笑，「嘿嘿嘿，那你可以去捐精子，反正你
年轻气盛，不用白不用，况且男人射精是很正常的事，把原本流入水沟的东西搜
集起来去卖钱，也算环保。」
她越想越起劲，开始计画带着弟弟从北台湾一路捐到南台湾，或许还可以捐
到国外去哩。不过，不知道外国人需不需要？曲家威这种怪角色符合他们需要的
品种吗？
「什么？！」曲家威一惊，畏缩地往后一跳。没想到大姊为了要钱，竟然想
逼亲弟弟出卖精子，这种令人发指的事简直太邪恶了！
曲家瑞不管弟弟的畏缩与逃避，邪恶地嘿嘿笑，但突然间又气呼呼地踹了弟
弟一脚，「为什么你不是女的？女孩子捐卵子的营养费比较多，这样害我少赚一
大笔。」
曲家威逮到把柄，立刻反击，「姊，那妳自己为什么不去捐？反正妳每个月
都会排卵，牺牲几颗卵子有什么关系？」还怪他咧。
「去你的，我的基因这么好，怎么可以随便让后代流落在外？」曲家瑞敲了
弟弟的头一记。
「又打我，妳……我要上诉。」可恶，他真的忍无可忍了、明天一早就去法
院申请家暴令。
「你姊我就是曲家的法律，何况我有个名言，左右联是『有法不依，无法无
天』，横批是『法律是屁』。」她嚣张地哈哈大笑。「何况，长姊如母，你不听
我的话还想听谁的话？」
「妳根本是虐待童工，只会欺负我。」曲家威不满地说。像他们这个年纪，
大家都只懂得念书或玩乐，哪有人像他一样必须辛辛苦苦地打工赚钱？
「放屁！如果不是我们那对不负责任的父母留下千万债务、逼得我的薪水全
都要还债，我还需要你去打工吗？」曲家瑞数落道。
想到自己那对不知道己投胎到哪儿去的天兵父母，曲家威立即噤声。他也知
道大姊为了帮家里还债，护专一毕业就忙着赚钱，白天到诊所当小护士，晚上则
到百货公司卖手工饰品，每一块钱都被她打了二十四个结，除非逼不得已绝不会
掏钱出来。
「对不起，姊，我知道妳很辛苦，我晚上再去找一份兼差工作好了。」大为
汗颜的曲家威讪讪说道，突然觉得自己太不体谅姊姊的辛苦了。
曲家瑞偷偷地笑了，她就知道这一招很好用。其实，父母亲是留下一些债务
啦，但光是保险金就足够还债了，为了怕亲戚朋友觊觎他们家的财产，她对外一
律说负债千万，偏偏那时候曲家威只有十岁，她担心告诉弟弟实情他会不小心漏
馅，所以只好隐瞒他。
不过，五年来，她已经很习惯这种生活方式，为了保障自己和弟弟的未来生
活，她不认为成为抢钱一族有什么不对。况且，或许是天性使然，她就是喜欢赚
钱和数钱，这是她人生的最大乐趣。
「那你的功课怎么办？虽然你是跳级念书，但如果你敢随便念，没拿到奖学
金，我就逼你在下雨天撑伞到空旷地逛逛。」曲家瑞撂狠话。
「什么意思？」单纯的曲家威有时候真的无法了解姊姊的思绪。
「在下雨天撑伞到空旷地逛逛，很容易被雷公劈死，你不知道吗？哈哈哈！」
她一副恶形恶状，还得意地哈哈大笑。
曲家威一脸愕然，下巴都快掉下来了。「妳的处罚方式还真是诡异。」根本
就是白痴一枚。
「总之，那笔奖学金你不能给我放弃。」曲家瑞双手扠腰正色说道。
「我不会放弃，而且我天赋异禀，念书对我来说太简单了。」曲家威自豪地
说。
所谓「一样米养百种人」，有人天生驽钝，有人天资聪颖，曲家威就是属于
那种天才型的学生，任何资料只要看过一遍就不会忘记，念书对他来说实在太简
单了。
「骄傲个屁，又没钱赚。」曲家瑞想踹他一脚，但被他机灵地躲过。「念书
第一名拿一堆奖状有屁用，那些奖状随便到礼品店都买得到，最重要的是实质的
收益，你懂不懂？」
「可是……我每年都拿奖学金还不够吗？」念书有钱赚也不赖咩。
「这么少，连缴学费都不够用。」曲家瑞嘴一撇，不屑地说。
被她这样批评，曲家威自尊心受损，不服气地回嘴，「喂，妳不要嫉妒我，
我记得妳念书时都是倒数几名，差点考不上护专。」他开始揭疮疤，「要不是有
人没去念，还轮不到妳这候补的哩！」
曲家瑞不怒反笑，横他一眼。「这就是我的厉害啦！运气好能捞个护专念，
也是老天有保佑。」感谢曲家列祖列宗，让不爱念书的她幸运地捞个学校念。
「咳！是走狗屎运。」曲家威撇嘴反驳，随即俐落地闪避迎面而来的拳头。
曲家瑞看到弟弟躲得远远的，也懒得追着他跑，只是狡黠一笑，将话题拉回
原点，「既然你说自己能应付功课，晚上就去兼差打工吧！」嘻嘻嘻，这样又增
加了一笔收入。
看到姊姊隐藏不住的奸笑，曲家威这才明白，自己又着了她的道。原来讲了
一大堆废话，就是要他去打工赚钱。
「姊、姊，快点起来了。」曲家威在门外猛敲门。
由于曲家瑞很节省，连闹钟也没买，所以只好利用弟弟当人工闹钟，时间到
就要叫她起床。但叫她起床实在是一件很痛苦的事，叫她会被她骂，让她迟到的
下场更惨。
「嗯……」棉被下传来含糊不清的响应。
「姊！」敲门声越来越急促，也越来越大声。
「天哪！我才睡了四小时……」曲家瑞将脸埋进枕头里，拉起凉被整个盖住
头。「等一下。」
「不行，快起来！」如果大姊迟到，一定又会将他骂得臭头。
弟弟的吆喝越来越大声，曲家瑞也越来越不爽。「再五分钟行不行？」
「不行！快点！」
曲家瑞拉下凉被，火气越来越大。「曲家威，不要再叫我了！」她抓了抓头，
睡眼惺忪，觉得疲惫异常。
「再不起来我就要破门而入了。」
「你如果破坏门，修理费至少五千，这个月和下个月的零用钱就没了。」她
不爽地说。
「快点起来啦！我如果不叫妳，妳上班就会迟到，到时被扣钱就不要怪我！」
曲家威使出撒手锏，继续坚持地拍门。
一听到把钱，曲家瑞仿若上了发条的机器人，动作迅速又俐落地翻身下床。
「好了，我起来了。」
曲家威在门外偷笑，对于自己聪明地使出这一招感到很得意。开玩笑，钱是
大姊唯一的罩门，任何事只要牵扯到钱，她一定二话不说立即投降。
一边打呵欠一边挤眉弄眼的曲家瑞不知道自家弟弟的心思，她伸伸懒腰、想
到赚钱，就觉得全身的疲惫一扫而空。
今天仍要继续努力，冲吧！
沉氏眼科诊所虽然没有漂亮的门面装潢，但也算是地方上中型的诊所，除了
有五位医生联合看诊之外，还附设眼镜公司，也就是看诊完就可以直接到隔壁的
眼镜公司配眼镜。
早上八点，离看诊时间还有一小时，绑着马尾、背着旅行用大背袋的曲家瑞
就骑着摩托车来到诊所，准备利用诊所的资源刷牙洗脸兼上厕所。没办法，最近
水电费直攀升，为了省水费和电费，她把抽水马达关掉，规定自己只有洗澡时才
能开水龙头，所以只好到诊所盥洗。
反正诊所这几年赚了不少钱，借她用一些些也不为过，况且，她在诊所做牛
做马五年，从开张到现在也帮了不少忙，有时还熬夜整理资料，算是元老级的人
物，所以诊所回馈一些资源给她也是应该的。
把握时间梳洗一番之后，曲家瑞拿出诊所去年订制送给配眼镜客户的马克杯，
帮自己泡了一杯咖啡，用的当然是诊所提供的三合一咖啡，然后将背包里包好的
三片白吐司拿出来，准备大快朵颐。
「曲护士，妳又这么早来啊？」院长沈荣雅提着公文包，精神抖擞地走进来。
「是呀，能为院长服务是我的荣幸。」曲家瑞倒是很会甜言蜜语。
「呵呵呵。」已近耳顺之年的老院长笑得很开怀，他很喜欢这个活泼开朗的
小护士，在他眼中，曲家瑞工作努力又有干劲，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助手。
「院长，要喝咖啡吗？」曲家瑞很懂得敬老尊贤和借花献佛。
老院长摇摇头，一看到她手上的早餐，立即不苟同的皱眉，「曲护士，妳怎
么又只吃白吐司呀，这样会营养不良吧？」
曲家瑞的节省是出了名的，每天早餐几片白吐司就可以打发，午餐一碗二十
五元的卤肉饭或鸡肉饭同样过一餐，至于晚餐，听说她也是随便吃。这种生活方
式对二十三岁的妙龄女子来说，简直太过节省。
「不会，反正我身体健康，每年健康检查都是好消息。」曲家瑞觉得自己是
健康宝宝，一点都不在乎饮食简单。
「那也不好吧，会营养不均衡，而且妳瘦巴巴的样子让我看了实在难过。」
「哎呀！反正现在流行瘦，吃太胖还要减肥、减一公斤要花三万元，我不减
肥也不花钱贪吃，等于省了两笔钱，倒赚了不少哩！」她精明又得意地说。
她这一席话让老院长听得瞠目结舌，对她的斤斤计较也算是开了眼界，不过
恻隐之心人皆有之，他忍不住想帮她。
「曲护士，妳去帮院长买一瓶牛奶，顺便多买一份早餐给妳自己，算是跑路
费，好吗？」
「当然好。」嘿嘿嘿，这样又多赚一笔。
老院长大方地掏出一张千元大钞。「妳不用省钱也不用客气，想吃什么尽量
买。」
「没问题。」曲家瑞眉开眼笑地连忙答应。「我不会客气的。」
早上不到十一点，曲家瑞的肚子就已高唱空城计。
为了省下早餐钱，她只吃自己带来的三片白吐司，但工作量实在太大，不到
十一点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为了止饿，她还泡了一杯加了五匙糖和五匙奶精的咖
啡，但还是无法止饥。
虽然老院长要请她吃早餐，但她只帮老院长买了牛奶，自己的部分硬是忍住
没买，把那笔早餐钱省下来放进口袋里。
好不容易捱到中午休息时间，她花了五分钟徒步走到这间号称平价又大碗的
快餐店，准备点一碗卤肉饭。
「老板，一碗卤肉饭，不要黄萝卜干，但饭多一点，卤汁多一点，谢谢。」
她有气无力地找了个位置坐，一点都不觉得自己的要求有多惹人注目。
她的邻座有一对男女，女人抬起头来瞄她一眼，流露出极为不屑的眼神，但
曲家瑞毫无所知，她的双眼直勾勾地瞪着邻座男人面前的一盘猪脚，那油亮的色
泽让她不断吞口水。
「老师，我们为什么不去高级一点的餐厅吃饭？」女人不开心地撇嘴，这儿
四处油腻腻的，猪脚又有很多油脂，会破坏她的减肥计画。
「菜很好吃，猪脚很入味，饭很香。」男人的声音清亮高亢，每一个字都讲
得很清楚，彷佛说话是一件很重要的事。
「可是，这些东西热量太高。」
「运动。」男人似乎不太喜欢说话，用词都很简洁，一说完话又自顾自地吃
起来，完全不理会对面的女人。
曲家瑞看他吃得津津有味，肚子突然咕噜咕噜大声响了起来。原本正低头吃
饭的男人闻声抬起头来看她一眼，嘴角扬起有趣的笑意。
「没看过肚子饿的人吗？」曲家瑞率先开炮，没好气地睨他一眼，对他灿烂
的笑容觉得很碍眼。
男人没说话，反倒同行的女人说话了。
「护士小姐，妳有点气质行不行，是妳肚子在响，所以他才会看妳一眼，妳
以为人家喜欢看妳吗？」一脸穷酸样，谁想看啊！
曲家瑞懒得费心思理会那吱吱喳喳的女人，免得热量消耗太多，浪费了。
她的心思完全放在男人身上。这个男人看起来很斯文，虽然那副黑框眼镜让
他看起来有点严肃，但他的笑容却很灿烂，那一口白牙竟然让她莫名其妙地心跳
加速。
他的右手边已经堆了两个空碗，手上还有一碗淋了酱汁的白饭。曲家瑞看呆
了，他那么会吃，但西装外套下的身形看起来却偏瘦……这个人是把饭吃到哪里
去了？简直白白浪费食物嘛！
此时卤肉饭刚好端上来，她小口小口地慢慢吃、眼光依旧在他身上游移，不
明白自己为什么直盯着陌生的男人看。
在社会上打滚多年，除了正职之外，她还兼差打工，这些年兼差过十几份工
作，看过的人形形色色，所以她通常可以比别人更快速地分辨男人好坏。眼前的
男人不是型男，看起来一点也不特别，但她的雷达却告诉她，这个男人很有意思。
段奕伦有趣地看着邻座的小护士，一点都不在意她赤裸裸的眼光。纵使他发
现小护士垂涎的眼光不断在他和桌上的猪脚间来来去去，他也没说什么。
「喂，这位小姐，妳干嘛一直看着他？！」与段奕伦同行的曾诗倩挥挥手，
企图分散曲家瑞的注意力。
「先生，你叫什么名字？」曲家瑞没理会她，只顾着对男人说话，一点都不
觉得自己的问题很失礼。
「段奕伦。」她挤眉弄眼的模样很可爱，几乎让段奕伦露出笑容，他不设防
地脱口说出自己的名字。
「我叫曲家瑞。」曲家瑞笑咪咪地还礼。人家大方她也不能小气，而且她很
喜欢这个男人给她的感觉，很上道而且很有风度。
「谁管妳叫什么名字！」曾诗倩在旁边叫嚣，恨不得将闲聊的两人隔开。
「你是老师？」曲家瑞一脸好奇，她刚刚有听到这个很吵的女人在说话。
「他在大学任教，是我们学校最年轻的副教授。」曾诗倩逮到发言机会就不
放过，谁教眼前的两人都不理她。
「这里的卤肉饭真好吃对不对？」曲家瑞颇能自得其乐地故意说些风马牛不
相及的话，当女人的话是耳边风。
「喂！妳这个小护士是没听到我在说话吗？」曾诗倩气呼呼地双手抆腰。
「段先生，最近的学生应该很难教吧？听说现在连处罚学生都会吃上官司，
小时候不教，越大越难教，真可怜你们这些当夫子的。」曲家瑞干脆端了碗自动
移到邻桌，与他面对面。
「喂！妳是没看到我坐在这儿吗？」曾诗倩气坏了。
「猪的眼里只会看到猪，可惜我不是猪。」曲家瑞边说边向段奕伦眨眨眼，
惹得他想发笑。
「妳在骂我？！」气得火冒三丈的曾诗倩不是呆子，不会听不出来她的言下
之意。
「有吗？」曲家瑞一脸无辜。「妳真的误会了。」
「妳拐弯抹角骂我。」一时不察地对号入座，曾诗倩气得想要拔光自己的头
发。
「妳误会了，在我眼里妳是漂亮美眉呀，电视里的黑涩会美眉没一个比妳漂
亮喔。」曲家瑞睁着无辜的双眼看着她，脸上挂着甜蜜蜜的笑容。
「是喔！」曾诗倩抓抓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曲家瑞嘴角一撇，扬起诡异的笑容。「漂亮美眉，等会儿妳走出快餐店门口，
往右边走三百公尺，再往左边走一百公尺，会看到那边有一间大型兽医院。」
「做什么？」曾诗倩一呆。
「那里有一位钟医生，是我任职的诊所院长最好的朋友，也是我最尊敬的前
辈，妳叫他给妳打一针镇静剂，报我的名字一定可以打九五折优待。」由家瑞彷
佛没看到曾诗倩想杀人的眼光，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没想到漂亮的人脑筋真
的不太好，上帝果然是公平的。」
「妳……」曾诗倩从小到大都是娇娇女，每个人都宠爱她，也从来没和人针
锋相对过，吵架当然比不上在社会打滚多年的曲家瑞。
「美眉，如果让妳选择，妳想要脑筋好还是长得漂亮？」曲家瑞天外飞来一
笔，好奇地问着气呼呼的曾诗倩。
「我……」曾诗倩一愣，虽然觉得古怪，但还是煞有介事地思考起来。「我
觉得应该是脑筋好吧，毕竟现在可以整形，长得抱歉一点可以用整形弥补不足之
处，但脑筋却没办法变得更好。」
「哦？」曲家瑞瞇着眼，笑得颇开怀。
「那妳呢？妳要选择脑筋好还是长得漂亮？」曾诗倩一脸好认真的表情。
「我为什么要选择？」曲家瑞反问。
「可是妳刚刚也要我选择？」曾诗倩一脸狐疑。
「哎呀！反正妳都定型了，现在思考这种问题不是太不实际了吗？」曲家瑞
数落道。
「妳……」曾诗倩气死了，说不出话来。
今天一碰到这个怪怪的小护士，她就一直屈居下风，被对方气得哑巴吃黄连，
有苦说不出。尤其眼角余光看到段教授笑咪咪地听着她们的对话，让她想要发飙
又不敢，生怕自己的美好形象毁于一旦。
「还有，漂亮美眉，年纪轻轻不要化浓妆，这样子卸了妆之后，看起来会像
是斑马，黑白不均匀。」曲家瑞凑近曾诗倩，仔细打量之后，正经八百地给予建
议。
「斑马？」曾诗倩一愣，随即双眼圆睁，气到内伤，嘴巴一张一合，却吐不
出任何反驳之言。
曲家瑞快速地扒完饭，心满意足地拿起餐巾纸擦过嘴角的油腻，不理会旁边
冒火的美眉，双眼亮晶晶地只对眼前的男人感兴趣。
「段先生，有空来我们诊所坐坐，就在前面不远处。」她笑咪咪地提出邀请。
段奕伦原本有趣地瞧着两个女人针锋相对，听到她的话之后不觉一愣。有人
会邀请别人到医院坐坐的吗？
「别想歪，我们是眼科诊所，我可以情商院长帮你看看眼睛，我看你的近视
好象挺严重的。」曲家瑞看着他的厚重镜片和有点经的镜框，好心地说道，「我
还可以帮你选择合适又便宜的镜框唷！」
她掏出一张诊所的名片塞进他手里。虽然教授不算有钱人，他的穿著也很朴
素简单，更没有什么代表虚荣的名牌傍身，但她就是觉得这男人很不简单。
简单的说，这男人让她闻到「好野人」的味道，而且是比钞票还要高阶的味
道──总而言之，他感觉起来就像是印钞机，她怎么可能轻易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不等段奕伦回话。曲家瑞瞄了手表一眼，「我要上班了，记得要来找我呀！
打电话也行。拜拜。」
段奕伦再度一愣，他尚未回神，原本已转身要离开的曲家瑞忽然又回过头来，
一脸神秘兮兮。
「段先生，如果你要到我们诊所看诊，只要先打电话挂号，告诉我『卤肉饭』
三个字，我就知道是你，一定帮你『乔』好时间，要记得喔！」说完，她笑嘻嘻
地走了。
段奕伦忍俊不禁，噗哧一声笑出来。这个小护士真幽默，还会用这种「暗号」
相认，实在太有趣了。
他看着手上的名片，莫名地又咧嘴笑了。
第二章
「对不起，我回来得晚了。」
曲家威推开家里大门，看到仿如恶鬼的姊姊瞇着眼睛坐在客厅地板上瞪着他，
连忙丢下背包和手里从图书馆借来的书，迅速冲进厨房。
「曲家威，你是不是很讨厌我？」曲家瑞看着弟弟，无辜地眨着眼。
「我哪有？妳是我的亲姊姊，我爱妳都来不及了，怎么会讨厌妳？」曲家威
冷汗涔涔，感觉危机逼近。他赶紧将小冰箱里的鸡蛋和葱拿出来，准备快速弄个
蛋炒饭，喂饱那只脸色不善的怪兽。
曲家瑞倏然变殓，神色阴森，「你答应我今天晚上要煮饭给我吃，现在己经
七点半了，你是因为讨厌我所以故意要饿坏我，这是你的阴谋对不对？」
「妳有被害妄想症，而且我不是故意晚归的。」曲家威一边解释，一边手脚
俐落地打蛋、切葱花。
「是吗？」曲家瑞双手环抱在胸前，啥事都不做地看着弟弟做饭，一点都不
心虚。
「我负责设计的一套仿真真人发音的软件很受老板赏识，所以他才留下我商
量一些事。」
「什么事？」闻到弟弟「有钱途」的味道，曲家瑞精神一振，双眼兴奋地睁
大。
「老板说，如果我设计的这套练习中文听说的软件开发成功，我就是公司的
大功臣，他问我要不要成为正式职员，除了帮我加薪之外，还会为我成立一个团
队，专门研发这类产品。」曲家威边说边热锅。
「你怎么说？」曲家瑞一脸急切地问。
「我说……要考虑。」
「考虑什么？！你怎么这么老实，一点都不懂得把握机会，你应该直接答应
呀，一旦此事成真，我就可以每天待在家里数钱了！」由家瑞眉开眼笑，几乎可
以预见钞票大把大把地从天而降，被钱淹没的感觉真好，呵呵呵。
「可是，我现在还是学生耶，而且我只想专心做研究，不想做其它太麻烦的
事。」曲家威实话实说。
他一向随遇而安，虽然天资聪颖，对于喜欢的事物也会倾尽全力研究，但他
不太喜欢碰触与研发无关的事，若是他当上团队领导人，势必会碰到人事、团结
和沟通等等复杂的问题，对于年纪还小的他来说，实在是项负荷。
但曲家瑞却不这么想，她敲了弟弟脑门一记。「光是做研究会有『钱』途吗？」
「当然有，这项技术永远可以带着走。」曲家威理直气壮地反驳。
他一边说一边翻炒着前一天吃剩的冷饭，然后淋上蛋汁，开大火将饭粒炒得
粒粒分明，呈现诱入的金黄色，再洒上葱花和调味料，快速翻弄两下之后俐落地
装盘。
曲家瑞随手拿起一根汤匙，二话不说地舀了一口香喷喷的炒饭送进嘴里，她
又爱又怕地吐着舌头驱烫，口齿不清地喃喃说着「好好吃唷」，直到吞下嘴里的
炒饭，才又将话题拉回正轨。
「把技术带着走干嘛？又不可以吃，直接换钱比较实际。」她撇撇嘴，心中
自有一套看法。
「姊，妳不要满脑子钱钱钱，这样听起来很势利。」曲家威觉得很尴尬，遇
到这个凡事向「钱」看的姊姊，有时候沟通反而成为一件痛苦的事。
曲家瑞抡起拳头，脚站三七步，不爽地抿着唇。「你有什么不满吗？我是光
明正大地赚钱，不偷又不抢，怎么会势利？」
「我没有，我不敢。」曲家威年纪虽小，见风转舵的本领却很高强。「大姊
真是美丽又聪慧，懂得在我迷途时拉我一把，像大海中的一盏明灯，将我引向光
明的路途。」
「听起来像是在写作文，你敷衍我的功力越来越高竿了。」曲家瑞没好气地
睨他一眼。
「姊，妳真的冤枉我了，这绝对是真心话。」他举起右手放在左胸挂保证。
「哼，你的保证不值钱。」她贼贼一笑，「你快点告诉我什么时候要给老板
响应？」
「下礼拜。」
「我出马帮你谈。」她兴致勃勃。
「不好吧！」他迟疑着。
「为什么不好？好歹我也是你的监护人，我说了算。」她眼珠子转了转，又
舀了一匙炒饭，饿坏似地忙着咀嚼，「告诉我，怎么去找你的老板？」
「喂！吃饭时不要讲话，到处乱喷，真没卫生。」曲家威抱怨了一下，才正
色说道：「刚好我下礼拜要交出一部分研究成果，妳顺便和我去公司看看好了。
其实我的老板是公司的总经理，也是我们系上的兼任副教授，他不管教学还是工
作都很严格，对我也很提拔，但我只想要专注在研究上，其它部分还是交给有能
力的人，毕竟公司里人才济济。」
「我了解，我会帮你斟酌。」曲家瑞点点头，随即瞄了他一眼，开始下命令。
「好了，这件事已经完美地解决，别再偷鸡摸狗，我现在好想吃炒青菜，你快点
做来让我尝尝。」
已经被训练到任劳任怨的曲家威，早就习惯她的使唤，更明白惦惦做少说话
的真理。他将冰箱里的蔬菜取出来，拿到水槽里清洗，准备炒一盘高丽菜。
曲家瑞两手交叉在胸前，眼珠子滴溜溜地乱转，一副监督的模样。
「我三分钟就弄好了，妳先去做妳的事，等一下妳不是还要去百货公司的摊
位看看吗？」曲家威赶她离开厨房。
「怪不得很多大厨师都是男生，原来男生很适合做菜呀！」她不理会弟弟的
催促，看着他手脚俐落的炒菜架式。
「是妳自己不会煮，这和性别没有多大的关系。」他驳斥道。
虽然他们是姊弟，长相也颇为相似，但性子根本就不同，身为女生的曲家瑞
慧黠机灵，但对家事一窍不通，每天光是忙着赚钱就占了她三分之二的时间：至
于弟弟曲家威则是斯文秀气，相当乖巧，家事更是一把罩，家里上上下下所有杂
务，包括修水管换灯泡等等，都由他负责。
「你是在偷偷骂我吗？」曲家瑞粗声说道，「我不会煮菜是因为你太能干了，
浪费你的才干不是很可惜吗？所以为了让你好好地发挥天赋，我忍痛决定让你负
责三餐的烹煮，这是我审慎考虑后才决定的，别不识好歹。」
「是这样吗？」曲家威撇撇嘴，说得真好听。
「当然是啰！」她的理由很充分，「你想想看，你是要吃馊水还是要吃美食？」
「当然是美食。」又不是猪，还吃馊水哩！
「这就是啦！」曲家瑞笑嘻嘻地接话，「我煮的东西和馊水没两样，你敢吃
吗？」
「确实不敢。」他点头如捣蒜，深表同意。
也是啦，他老娘的厨艺能力等于零，唯一会做的料理就只有火锅──只需要
将所有东西全都丢入锅子里，不用任何技巧。
「那你还嫌弃什么，一点都不知道我的用心良苦。」她喝叱。
「没有哇！」他睁着一双无辜的眼睛，「我只是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特色，
所做的事和性别没有关系。」
「我弟弟真淘气，那么会讲话，不但人长得可爱又帅气，而且还有个聪明的
脑袋，日本杰尼斯的男艺人哪个比得上你？」曲家瑞骄傲地捏了捏他的脸颊，
又忍不住用力一把。「但是我还真希望你那张嘴巴可以闭上。」
「妳不要明褒暗贬，心机这么重，谁敢娶妳？」曲家威用力挥开捏着他脸颊
的手。
「是没人敢娶我。」她点点头，颇感同意。
「妳真有自知之明。」曲家威吓一跳，没想到一向爱和他唱反调的姊姊居然
同意他的看法。
「没人敢娶我，是因为我太优秀了，而且我只喜欢自己追来的男生。」她对
自己可是很有自信的。
咳！这个女人还真敢讲。「妳……还真是自立自强。」吹牛兼膨风。
「当然，我是新时代的女性，懂得选择我所爱。」她得意洋洋，「而且我又
聪明，长得虽然比不上名模或时尚名媛，但好歹也是个清秀小佳人，更重要的是，
我会赚钱，又会抢钱，谁那么好命娶到我？」
是唷！应该是为了养妳，工作到死吧！曲家威讪讪地想。
「怎么，你有意见？」瞥见他不认同的表情，曲家瑞一脸恶意地睨着他。
「我没有。」挥挥手表明心迹，曲家威赶忙将炒好的高丽菜装盘，放在桌上。
他本来想随便炒个菜就行，反正大姊是食物残渣处理机，看到什么就塞进肚
子里，嘴巴根本不刁，但做事严谨的他无法忍受过于随便的生活态度，所以每次
煮饭都很讲究顺序和味道。
「我告诉你……我前几天才碰到一个优质男人，如果再碰上他一次，我就要
倒追他。」曲家瑞回想起前几天的邂逅，非常扼腕没有留下对方的联络电话。
「妳……不会想要倒贴吧？」曲家威吓一跳，想到大姊的个性，就觉得非常
有可能。
曲家瑞翻了翻白眼。「什么倒贴，真难听！碰到好的男人当然要立刻抓住，
难道还在那边假装清纯和害羞呀？现在不流行这一套了。而且你要知道，过了这
个村不代表还有下间店，要及时把握。」想要就抓住，忸怩不是她的作风。
「他是谁？」可怜的受害者，上帝会同情他的。
「我只知道名字和职业，其它的一律不清楚。」她双手一摊，表示没有更多
消息了。
「这样妳也要倒追？」真是有勇无谋。
「不行吗？我一看到他就觉得他长得很像印钞机，看着他就好象可以闻到钱
的味道。」她喜孜孜地形容。
「这太离谱了！」她没救了，竟然在人的身上闻到钱的味道。曲家威认定那
人是天天数钞票的银行员。
「我相信自己的第六感，下次如果在街上遇到他，我会马上自我介绍，问他
有没有女朋友，如果没有，我就毛遂自荐。」她一本正经地说。
曲家威听到大姊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言论，忍不住哈哈大笑地扯她后腿。「我
看……妳自己送上门，人家非但不会要，还会视而不见吧！」
「没关系，想尽办法把到他就好了。」她不生气，反倒笑咪咪，兴奋的神情
彷佛想要将锁定的对象生吞活剥。
看见她这副模样，曲家威张口结舌，一时之间无法应对。
俗话说：一样米养百种人。有人讲话大胆但行为保守，但曲家瑞却是讲话大
胆、行为也大胆的人，她总是积极又有企图心，勇气十足，让他这个做弟弟的甘
拜下风。不过奇怪的是，在感情路上，她的恋情总是雷声大雨点小，虽然交过几
个男朋友，但是从来没一个让她这么喜上眉梢地谈论。
「拜托妳像个女人，留点给别人探听好不好？一点女人的矜持都没有，会被
误认为是只想玩玩的吧！」曲家威越想越有可能。
「碰到上等肉要赶快吞下肚，哪来矜持这一套？」这就好比她小时候到游乐
区旅行时，好不容易排队买到一支冰淇淋，想要慢慢吃的结果是才舔了一口整支
冰淇淋就掉到地上，任她哀号哭泣也唤不回来，所以养成她日后每次吃冰淇淋都
会大咬一口急忙吞下肚的习惯，毕竟那种看得到吃不到的感觉实在很呕。
况且，以前都是男生追她，虽然她都是不置可否地答应交往，但恋情总是温
吞得像白开水，无聊得要命，好不容易碰到她想追的男人，第一次动心，当然要
把握机会。
曲家威哑口无言，脑袋一转，直言劝诫道：「做人要有羞耻心。」她表现得
像是女色狼，连他也怕。
「这和羞耻心有什么关系？你想找碴是吗？」曲家瑞两手扠腰，对他没大没
小的话非常不爽。
「没有。」他顿时气短，拿她没辙，只好转移话题。「妳快点吃饭吧！等会
儿不是还要去百货公司的摊位看看吗？」
她撇撇嘴，抡起拳头在空中挥舞，恶形恶状地说：「就饶你一次，下次再得
罪我，让你每天吃拳头。」
曲家威没回嘴，不想提醒她，他从小就练跆拳道，现在已经是黑带高手，
才不怕她连重型机车都牵不动的花拳绣腿。不过他心里倒是在暗忖，大姊到
底是在肖想谁呀？难得她第一次发花痴，做弟弟的到底要不要帮虻呢？
「这个耳环怎么像是蜘蛛网？好奇怪……」一名贵妇站在百货公司角落的柜
位前，一脸好奇。
「太太，这个是加拿大印地安原住民的饰品，它叫捕梦网，有很特别的功能
喔。」售货员一脸和蔼可亲的解释。
「喔？」贵妇睁大眼，好奇地拿起来瞧。
「在印地安传说中，它可以捕捉好梦，拦截恶梦，让您心想事成，所以佩戴
这副耳环不仅美观而且功能性十足，更可以拿来炫耀，一举多得。」售货员发挥
三寸不烂之舌，企图做成这笔生意。
「真的吗？挺特别的。」贵妇非常好奇，但仍有疑惑，「不过这真的是印地
安饰品吗？」
「我们做生意一向秉持童叟无欺的宗旨。」售货员好脾气地解释，「您看，
这副耳环除了有捕梦网的造型之外，还搭配加拿大的火鸡毛，不仅新潮，而且绝
无仅有，全世界只有这里有这种造型，您可以戴着去参加时尚派对，保证获得众
人的注意。」
「会不会……太前卫、太另类？」
「参加聚会或派对就是要引人注目，展示您不俗的品味。而且我看太太您品
味出众、气质绝佳，搭配的耳环不一定要选择保守的珍珠，可以多多尝试活泼显
眼的款式。再说现在这么不景气，您又何必去买那些不能保值又昂贵的饰品呢？
挑选这种特别好看又价格较低的饰品才划算。」
一席又是赞美又是合理分析的话，逗得贵妇喜上眉梢，「好吧！那我要这副
耳环，还要那个，顺便帮我挑一些适合的搭配……」
「好的，我马上帮妳挑选。」一想到白花花的钞票就要飞进口袋，售货员眉
开眼笑，动作也更加俐落。
等到她必恭必敬地欢送贵妇离去后，她的手上已经又多了好几张钞票。
「家瑞，真有妳的，口才那么好，每个人都被妳哄得服服帖帖，自动掏出钱
来。」曲家瑞的合伙人冯湘君钦佩地看着她，对她做生意的手法崇拜不已。
「那还用说，做生意本来就要随机应变，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财源才
能滚滚来。」曲家瑞笑嘻嘻地数着钞票，一脸得意。
冯湘君有趣地看着她数钱的贪财模样，一脸笑意。事实上，卖饰品是她的主
意，也是她的梦想，本来她大学毕业之后考入银行工作，但一直无法适应体制上
的管理，所以很想自己创业。工作一年之后，她存了一笔小钱，加上以前省吃俭
用的积蓄，仔细考虑之后毅然决定辞掉工作出来创业。
去年刚成立公司时，她雄心勃勃地想有一番大作为，不但申请设立「湘湘公
主」品牌，还四处奔波拜访百货公司，好不容易在百货公司找到一个临时柜位，
就开始做起饰品生意。
摊位进驻时间刚好是年底，正逢圣诞节、元旦和紧接而来的农历新年，生意
好得不得了，第一个月的业绩竟然突破十五万元，让她晚上睡觉时都会偷笑。
但没想到，节日过后，连续三个月生意一落千丈，有时甚至好几天业绩都挂
零，她都快被销售压力折磨得疯了，本来想要直接收掉摊位的，没想到就在下定
决心的那一天，她碰到了曲家瑞。
由家瑞是冯湘君的护专同学，但冯湘君只念一年就转学念企管，没想到多年
后两人竟然还会碰上面，在寒暄一阵之后，她们聊起彼此现在的状况──
「无缘的同学，妳这副银饰要多少钱？」曲家瑞好奇地指着一个手工打造的
银饰，看着上面特殊的图腾。因为她们只同班一年，所以她总喜欢打趣称呼冯湘
君为「无缘的同学」。
「这个要四千九。」冯湘君看了看她，意兴阑珊地说，「反正我明天就要收
店了，阿沙力卖妳成本价再打八折好了，这样……」她拿着计算器敲敲打打，
「打折后是三千五百元。」
「嗄？快四千……」曲家瑞吞了吞口水，忍住批评的念头。要关店了还卖这
么贵，要不是她最好的朋友生日快到了，她才不会来百货公司破财买礼物咧。
「这个是纯手工打造的印地安饰品，而且都是我千里迢迢从国外进口的，每
个不同颜色的太阳图腾都有不同的含意……」冯湘君仔细地解释所有饰品的来源
与意涵，不管曲家瑞问什么，她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曲家瑞听完后付度了半晌，「无缘的同学，妳觉得现在景气好吗？」
「嗄？」冯湘君顿时傻住，这是什么问题？
「妳知道，现在景气不好，而妳的饰品单价至少都在两、三千元以上，甚至
还有上万元的价格，这样实在不容易销售。虽然妳的饰品很特别，但顾客群却不
是那些喜欢戴保值珠宝的上班族，而是比较特殊的族群，例如学生或想要做造型
的人，所以……是不是要改卖平价一点的饰品比较好？」曲家瑞一脸深思地看着
冯湘君，道出她生意做不起来的症结。「还有，这家百货公司的柜位不便宜吧，
妳赚来的利润都被百货公司吃掉了吧？」
「对，没错，光是柜位就抽成不少，所以我不但已经将第一个月赚的钱赔光，
还倒赔不少积蓄。」冯湘君吶吶地说。
「那就改变做生意的模式呀，反正妳的饰品很有特色，现在很流行这种有主
题特色的店。」
「不行了……光是进货的钱、柜位抽成，我的积蓄就都花光了……」冯湘君
越想越难过，第一次做生意就注定以败北收场，她忍不住哽咽。
曲家瑞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她挑选的饰品，突然脸色严肃地开口，「好吧！
我拿钱出来入股，我们当合伙人。」
「可是……我和妳不熟耶……妳会不会是诈骗集团？」冯湘君愣愣地说，以
为她在开玩笑。况且知人知面不知心，这种事很有可能发生喔。
「喂，诈骗集团会告诉妳如何做生意吗？而且还拿出白花花的钞票让妳烧钱，
有这种笨蛋吗？」曲家瑞好笑地捏捏冯湘君的脸颊。
「对不起，我以为妳在开玩笑。」冯湘君吶吶地道歉，随即双眼亮晶晶，彷
佛看到一线生机。「妳真的要和我合作？」
曲家瑞耸肩，「是呀，反正我诊所下班之后闲闲没事做，不如再找一个工作，
不无小补嘛！」
「谢谢妳。」冯湘君很感动。
说实话，当她的生意一落千丈时，曾经回家向爸妈哭诉，母亲手足无措地跟
着她哭，还责备她太冲动辞掉银行的工作，父亲则双手一摊，要她回家给他养，
但她不想这么没志气，本来想再撑一阵子，但算盘打一打，发现这样赔得更多，
只好下了收摊的决定。没想到碰到曲家瑞这个女财神，将她做生意的方向作了大
导正。
在曲家瑞入股之后，她们改变做生意的方式，进口平价的饰品，每隔一段时
间就会做促销。果然，平价和区隔市场的策略奏效，吸引了大批学生、造型师和
喜欢特别主题的客户群，业绩逐月提高，名声也逐渐响亮。
百货公司柜位的生意做起来之后，有鉴于百货公司抽成太高，她们决定契约
期满之后便撤柜，成立自己的店面，以利整体形象的建立。
「无缘的同学，妳在想什么？」曲家瑞挥挥手，惊醒了陷入沉思的冯湘君。
「我想起去年妳找我当合伙人的事。」冯湘君笑看着她。
「干嘛想过去的事？」曲家瑞忙着将饰品摆整齐，又拿出几套不同的样品摆
好。
冯湘君戏谑地瞧着曲家瑞。「其实妳是个很善良的人，但又装出一副很爱钱
的样子，实在是表里不一。」
曲家瑞停住动作，理直气壮地反驳，「谁说的？我当然是爱钱又善良。」
「我知道妳的个性，表面爱钱，其实心地好得不得了，上次看到新闻说有小
孩没钱念书，还偷偷跑去捐款。」冯湘君微笑。任何人都无法让曲家瑞掏出钱来，
除非她自己愿意，但偏偏她又喜欢表现出死爱钱的模样，那种矛盾又可爱的个性，
让她展现出独特的气质。
曲家瑞不语，有点不自在，她习惯和人吵架，但却不太习惯受人称赞，只好
假装东张西望，却突然瞄到一个很眼熟的人影。
「是他吗？」她好奇地喃喃自语。
第三章
曲家瑞眯著眼仔细端详不远处那个走过来的人影，她越看越眼熟，忍不住兴
奋地大喊：「嗨！滷肉饭！」
原本低头检视饰品的冯湘君吓了一跳，以为曲家瑞的肚子饿了。「你肚子饿
了吗？我去买……」
段奕伦一听到这熟悉的暗号，不由自主地回过头来，在看到不远处的娇俏人
儿时，厚重镜片下闪过精明的光芒。啊哈！原来是那个可爱的小护士，想到那天
她自得其乐地玩起暗号游戏，他就忍不住想笑。
「原来是你，曲小姐。」他定过来有礼地问候。
曲家瑞一听到他还记得她，立即笑开了一张脸，主动伸出手。「我和你真有
缘，缘分果然是注定的。」
段奕伦一愣，没说话，但还是伸手回握了一下。淑女都主动伸手了，绅士不
回应就太没礼貌了。
「你这女人真不害臊。」又跟在段奕伦身旁的曾诗倩见不得两人密切的互动，
不高兴地叫骂出来。
「我们确实很有缘分呀，对不对？」曲家瑞笑嘻嘻地问著段奕伦。
他有趣地看著曲家瑞，此刻她的双眼瞪大直视著他，两手握拳，一副如果他
的答案是否定的话，就会立刻揍他一拳的样子。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他当
然要迎合佳人的期盼。
「是呀，真是有缘。」他客气地点头，纯粹只是附和她以免衍生事端，没有
其他意思。
「谁说的？这哪算有缘，只是刚好碰上而已。」曾诗倩在一旁大呼小叫，气
呼呼地看著曲家瑞。「运气这么不好，又碰上你。」
她已经将这个女人列为第一号对头，因为曲家瑞竟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取笑她
卸妆後会变斑马，让立志一辈子都当美女的她深深觉得受到严重侮辱，此仇不共
戴天啦！
「你哪位？我认识你吗？」曲家瑞一脸狐疑地看著曾诗倩。
「你忘记我了？」怒火冲天的曾诗倩一向自认是大美女，应该是所有场合的
女主角，没想到竟然被她当成路人甲。
「我不认识你。」曲家瑞摇摇头证明自己不认识她。本来就是，她根本不知
道她的名字。
「但我却记得你，你就是在……」曾诗倩火冒三丈地说著双方初次交手的经
过。
「喔，我记得这件事。」曲家瑞点点头，但仍一脸狐疑地看著她，「但我不
太记得你这个人……你长得这么大众脸，五官又这么冷门的样子，谁认得你呀？」
大众脸？五官冷门？她……曾诗倩咬牙切齿，怒气丛生，整张脸气得通红。
曲家瑞盯著她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最後仍是摇摇头，并且火上加油地撩拨
她的怒气。「告诉我，你是不是去整形了？所以才换成这张脸，害我认不出来。」
「我没有整形！」曾诗倩大声驳斥，气得快要疯了。为什么每次一碰到这个
女人，她就会一直生气？
「谁知道有没有？反正现在整形都快变成全民运动了，你老实说出来我又不
会笑你。」她对著曾诗倩说，但声音大得众人皆知，还一脸同情。「不过听整形
医师说，一直想要整形的人，是患了什么『丑陋症』，你是这类型的吗？」
「你这个女人……」曾诗倩气得头顶冒烟，偏偏又讲不赢她，只好双拳紧握，
浑身颤抖。
「偷偷问你一件事，你的妆是自己化的吗？」曲家瑞瞬间转换话题。
曾诗倩骄傲地挺直背脊，摆出模特儿的站姿。「是呀，很精致吧？这叫做心
机美人妆，是我朋友教我化的，诉求是看不出来有化妆，比较自然。」听说这是
现在最流行的化妆技术哩！
曲家瑞张开嘴，欲言又止。
「你是在想要怎么赞美我是吧，呵呵呵。」曾诗倩挥挥手，一副施恩的模样。
「我看，你就直接用最浅显的字句赞美我就行了，不用想太难的词汇，我猜你肚
子里应该也没多少墨水。」看起来没啥教养，想也知道没念多少书。
「我这人家教好、心地更好，舍不得看人被欺负，才很诚恳又坦白地告诉你，
你的妆近看像龟壳一样裂得乱七八糟，你朋友果然有很重的心机，不愧是心机美
人妆，说不定她是想消遣你，破坏你的形象，你知道……」曲家瑞强调似地点点
头，一副同情的样子，「朋友有好朋友也有坏朋友。」
曾诗倩只觉得脑门被大铁鎚狠狠地敲了一下，不用等脸上的妆裂得更开，她
已经「目眦欲裂」。
懒得继续理会那个正在磨牙的女人，曲家瑞笑咪咪地转向看好戏的段奕伦。
「段先生，你来百货公司购物呀？」
「是呀，我来买家人的生日礼物。」他客气地说明。
他对人对事一向保守，虽然觉得曲家瑞很有趣，但也不代表可以马上与她交
心，对於陌生人的防备，虽不至於高筑城墙，但也有一定的门槛。
一听到买礼物就想到赚钱的机会，曲家瑞顿时双眼发亮，「你的送礼对象是
男还是女？」虽然对他有好感，但生意还是得做。
「是我母亲。」虽然觉得她的问题太直接，段奕伦还是反射性地回答。
上钩了，呵呵呵。「段先生，如果要送您的母亲生日礼物，可以考虑一下我
们湘湘公主的饰品，新颖大方又跟得上时代潮流，每个配件除了有不同的故事外，
样式更是独一无二，现在有很多人喜欢标新立异，不愿意和别人佩戴一样的东西，
我可以保证我们的饰品绝对和别人不同。」曲家瑞滔滔不绝地试图说服段奕伦，
喜欢他是一回事，做生意还是排第一。
听她说得天花乱坠，段奕伦非常好奇。「这是你的摊位？」
「是呀！这摊位是我和朋友冯湘君合资开的。」她指了指站在一旁的好友，
「我朋友的监赏力比较好，饰品都是她挑选的，而且都经过她本人手工改造，你
买了一定不会後悔。」
段奕伦看著各类造型特殊的饰品，对於呈现出来的精致感与色调非常喜欢，
但是不晓得母亲会喜欢这种新潮的饰品吗？老人家个性保守，可能比较喜欢黄金、
钻石或水晶饰品吧，不过……偶尔买些不一样的东西应该也不赖。
曲家瑞看他动心了，打铁趁热，「哎呀，看在你这么捧场，我们又认识的份
上，我就卖你成本价。」她开了一个价钱，看到他点头答应，高兴得咧嘴笑。
「你放心，我们的饰品保证会让你觉得物超所值啦！」
「希望如此。」段奕伦随意挑了几款比较特别的样式，心想如果母亲不喜欢，
再转送给几个表妹也不错，年轻女孩似乎比较喜欢特别的东西。
曲家瑞将段奕伦买下的饰品仔细包装好交给他，然後贼兮兮的看著他。「段
先生，你可以回答我一个问题吗？」
段奕伦一顿。如果平时有人这样问他，他一定懒得理会，不过现在面对的是
古灵精怪的曲家瑞，於是他莫名其妙地答应了。「可以呀！」
「你有女朋友吗？」她搔搔头，又紧张又期待地看著他。
「他有。」曾诗倩抢先回答，一脸得意地看著曲家瑞。就知道这女人没安好
心眼，竟想和她抢男人，哼。「他的女朋友就是我。」
曲家瑞只想要将这搅局的女人踢到天边去，她用眼神暗示站在一旁看好戏的
冯湘君，希望她将闲杂人等赶走。
身为曲家瑞的好友，冯湘君纵使有满腹的疑问想厘清，也懂得先帮好友排除
阻碍，於是她很识趣地笑了笑，自然不做作地勾起曾诗倩的手，一会儿就将她的
注意力转移到一款高贵的饰品上。
「怎样，有没有？」曲家瑞紧张得心脏都快跳出来了，这男人怎么一副安然
自在的样子？
「没有。」他露齿一笑，对於这种情形习以为常。
段奕伦的装扮不时髦，但他个性沉稳、长相端正，而且从小就功课好，加上
拥有不错的职业，一直以来都颇受女人注目。从国中开始，就有许多女生倒追他，
所以这种主动问他是否有女朋友的情况屡见不鲜，他已经非常习惯了。
但他不滥情，也懒得搞男女关系，虽然陆续交过几个女朋友，但交往一阵子
之後都会和平分手，原因是他每天忙著做研究、处理公事，不太有时间陪女朋友，
所以每一个女朋友和他交往几个月之後就会主动求去。
曲家瑞高兴得飘飘然，直接掏出口袋里的纸笔，「那你可以告诉我电话号码
吗？」
段奕伦突然笑了，直接拆穿她的目的，「你想当我的女朋友吗？」她表现得
这么明显，再假就太虚伪了。
「可以吗？」她咧开嘴，对他的上道很满意。
「可是我眼光很高。」他嘴角微扬，意思是她可能不够格。
「没关系，我眼光很低。」她笑咪咪地暗示他条件不怎么样。
真有趣！这女人看中对象後就坚持到底，不会死缠烂打反倒幽默应对，而且，
从她白天当眼科诊所护士、晚上兼差卖饰品看来，她个性独立，会安排自己的生
活和娱乐，不至於像他以往的女朋友总是黏著他不放，纵使他忙於工作，她应该
也很会自己找乐子，不会来烦他。
让她知道他的电话反正也没有损失，加上最近恩师曾国宇频频找他见面，暗
示他的孙女曾诗倩是个好对象，对他而言，曾诗倩是他的学生，万万不可能和她
交往，所以如果他找个挡箭脾，应该可以打消恩师牵红线的念头，虽然这样对长
辈很不好意思，但感情就是这么回事，他不想为难自己。
「我的电话是……」他把研究室的电话、手机号码统统给她，反正这些资料
学生也有，如果刻意要打探的话，也很容易取得，所以不差她一个人。
曲家瑞抄好电话，将纸笔小心翼翼地塞进包包里，随即巧笑倩兮地看著他，
决定今天见好就收，不要急於一时。
「老师，你忘了我们还要去别的地方吗？快点走吧！」及时回神的曾诗倩想
走过来阻止，但已经来不及了，只好找理由分开他们。
「嗯，我们走吧。」段奕伦拎著礼物，向曲家瑞点点头，转身离去。
冯湘君等到两人走远了，才瞪大眼睛看著一旁笑得很张狂的曲家瑞，「你又
做了什么事？」
「一件小事，」只是想要追个男人罢了。「我向他要电话。」
「好眼光！我觉得那个男人个性非常沉稳，外表看起来很斯文像好好先生，
但又不是那种软脚虾，反而有种神秘感……」冯湘君滔滔不绝，一点都没发现曲
家瑞深思的神情。
没错！刚刚她和段奕伦握手时就发现他的手强健有力，和他外表给予人的斯
文感觉不太一样，更不像是成天只会摇笔杆的文弱书生。这项发现实在太有趣了
……
「我先说好，上班的条件我都重新谈好了，你不要插手管太多，只要见见我
的老板就行了，要不是我未成年，主任说最好要先见过监护人，我才不想让你来。」
曲家威带著姊姊来到他做研究的软体公司，耳提面命她不得扯後腿和当管家
婆东管西管。本来他只是想当个兼职研究人员，但他的老板一直说服他改变主意，
并给予极为弹性的上班时间，他觉得这是挑战自我的好机会，才答应成为正式员
工。
「好啦，你真啰唆。」要不是这小子赚钱速度比她快，她早就一脚踢上去了，
竟敢嫌她，哼！
不过这小子的脑袋还真灵光，本来以为他每天坐在电脑前面聊天打屁，没想
到轻轻松松就能设计出软体赚钱，真是他们曲家的骄傲哇！哈哈哈，不过她才不
要说出来，免得这小子臭屁得骑到她头上来，让她失去当姊姊的派头。
走进矗立在敦化南路办公区的某一栋大楼，曲家瑞心情轻松地坐在会客室内
啜饮著咖啡，偷偷瞄著坐在电脑前面的那一群人。只见他们每一个都戴著深度厚
眼镜，眯著眼紧盯电脑萤幕，除了双手不停地滑动之外，身体仿若中了定身咒般
一动也不动，从她走进这儿都过了快十分钟，他们还是像石头一般沉稳，真好玩。
瞧！最靠近她这边的角落里坐著一个人，满脸落腮胡，头发像是几个礼拜没
洗似地贴在头上，油亮亮的，但他竟然还穿西装打领带！反差太大的结果让她以
为自己走入电影里了。
「姊，好了，我们现在进去总经理办公室。」曲家威突然跑过来拉著她。
「急什么，慢慢来。」
「我刚刚把研究的软体给总经理看过了，他觉得我的软体做得很好，只要把
一些小瑕疵修正好就可以上市了……」曲家威兴奋得蹦蹦跳跳，对於自己的研究
获得赞赏又能赚钱高兴极了。
姊弟俩边走边聊，但是一进入总经理办公室，曲家瑞立即瞠目结舌地看著办
公桌後的人影。
「滷肉饭……」她不由得喃喃低语。所谓「有缘千里来相会」就是这样吧，
哈哈哈。
段奕伦惊讶得抬起头来，看到笑容很诡异的曲家瑞和站在她一旁莫名所以的
曲家威，立即领悟他俩的关系。
原来如此呀！
「曲小姐，我们真有缘，请坐。」他起身招呼道。
「哈，缘分、缘分，原来就是这么一回事。」曲家瑞笑得很开心。
曲家威莫名地打了个冷颤，不明白姊姊何以笑得如此诡异，但他还是尽职地
介绍。「总经理，这是我姊，也是我的监护人……」
「我知道。」段奕伦点点头，「原来曲小姐是你的姊姊，我和她曾有数面之
缘。」
叩叩两声，有人不请自入。
「总经理，我……」来人看到室内有其他人在，立即噤声。
「这是我弟，也是业务部经理。」段奕伦礼貌地为曲家姊弟介绍。
「你只有一个弟弟？」曲家瑞一脸好奇。
「是呀。」
「那他是不是叫段两伦？」她自作聪明地猜测。
「什么？！」在场除了她之外，其他人都愣住了。
办公室内一片寂静，无人答腔，曲家威在一旁难过得几乎飙出男儿泪。为什
么他的命这么苦，有个天兵姊姊来搅局？没有人愿意自己的名字被嘲笑，大姊得
罪了业务部经理，他往後的日子肯定不会太好过，说不定研究团队也会被取消…
…呜呼哀哉。
「怎么了？你们怎么都不讲话？」曲家瑞笑咪咪地打招呼，「喂！段两伦你
好，我是曲家瑞，曲家威的姊姊。」
「我不是段两伦……」牙齿碰撞的声音好明显。
「不是吗？他叫段『一』伦，你不就是段『两』伦吗？不过段两伦不好听，
段两截比较通顺。」她自以为是地继续说。
「闭嘴，你这女……」他是堂堂男子汉，岂容这婆娘欺压，而且这是他家的
地盘耶！
「好了，宇伦，她是开玩笑的。」段奕伦忍不住偷笑，看到弟弟吃瘪真的满
有趣。「我有事要和曲家姊弟聊一聊，你先出去吧。」
「好吧！」段宇伦心不甘情不愿地往外走，临走前还瞪了曲家瑞两眼。
「你弟弟跟你长得真像。」曲家瑞一点都没发现自己得罪了人，甚至害她小
弟陷入万丈深渊，还笑嘻嘻地说，「原来你是这家公司的总经理呀！不过你不是
副教授吗？」
「教书只是兼职，我的主力放在这家公司，这是我父亲一手创立的，非得好
好经营不可。」段奕伦有问必答。
曲家瑞睁大眼，认同地点点头。男人就是要有能力，这样更迷人。
「家威天资聪颖，他设计的软体使用性和功能性都非常强，我想他应该都跟
你说过了，我想帮他组一个研究团队，专门研发华文学习软体。」
「没问题，全交给你处理，我相信你会好好照顾家威。他不太懂事，请你多
多包涵。」曲家瑞豪爽地挥挥手。
曲家威一听，满脸无奈。他是家里最正常的好不好，竟然扯他後腿说他不懂
事，气死人。不过，大姊今天怎么这么好讲话？之前还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怕
公司剥削他，但现在却对著总经理笑得好花痴，根本不像她原本的个性。
「我等会儿会将细节部分和家威研究清楚，不会让你失望的。」段奕伦笑著
说。
「好，那我先出去等。」曲家瑞不理会一旁看傻眼的笨弟弟，乖巧又安分地
走出门外。
但一关上门，她整个人立即贴在门上，竖起耳朵努力想听清楚里面在讲什么。
「你在干嘛？」站在她背後的男子，理智濒临破碎边缘。
「嘘！」我在偷听，白痴喔，看不懂吗？
「你在偷听？」喷气声越来越明显。
「嘘！」安静点，她有点听不清楚。
「我的天哪！你这女人真是……」
「安静点、安静点，我正听到重点处。」
「我已经忍无可忍了！你真是太过分了，我——」
曲家瑞气呼呼地回过头来瞪了段宇伦一眼。「断两截，年纪轻轻这么不能忍，
小心会」早泄「唷！」她都是用这招来骗眼科诊所的病患，无往不利啦！
段宇伦一窒，顿时觉得寒风飕飕，不敢再出声，生怕自己真的会被她诅咒成
功。
不对不对，这只是她随口说的话，一点科学根据都没有，他应该要不畏强权，
力争到底，揪出听壁角的匪类，而不是在这边担心早泄……不过五分钟之後，他
还是乖乖站在一旁，没敢说出一句话，任由曲家瑞继续偷听……
曲家威与段奕伦谈完之後，纳闷地走出总经理办公室。看到姊姊笑咪咪地站
在门外等他，只觉得怪怪的。
「姊，你认识我们总经理吗？」
「认识、认识。」她要追他当男朋友，当然要认识，而且她刚刚已经向公司
里的员工打听过段奕伦的为人，甚至从他亲弟弟口中挖出不少小道消息，结果让
她很满意。
听说他和之前的三名女友都切了，现在正处於感情空窗期，一切以公司为重，
没什么时间交女友，所以她要好好把握机会。
「刚刚他跟我说你很有趣，害我吓一跳。」曲家威觉得大姊的笑容好古怪。
「他说我很有趣？」曲家瑞眉开眼笑，原来段奕伦对她的第一印象这么好，
她已经成功地跨出第一步啰！
「他还说以後应该会常常见到你……这什么意思？」曲家小弟顿时有不好的
预感。
「当然，我会常打电话给他。」呵呵，约会当然要常见面，没想到段奕伦这
么上道，知道她的意思，还让弟弟知道哩！难道他想要将他们之间初萌芽的恋情
公诸於世？
「为什么？」
「因为他没有女朋友。」之前虽然曾听他亲自说过，但还是向旁人打听一下
比较保险，结果让她满意极了。
「你怎么知道？」
「我打听来的。」追男朋友主动出击是必然的。
曲家威顿时沉默，摸摸後脑勺，想了几秒後，突然大叫一声。「啊！总经理
就是那天你说要主动追求的人？！」
「是呀！」她兴高采烈、手舞足蹈地说。「我告诉你唷，这种好货色就要先
下手为强。」
「又不是在批货，什么好货色，真难听。」他抓住大姊的手臂，拉著她到角
落，东张西望了一下，发现没人注意到这边，才忍不住提高音量，「姊，你可千
万不要欺负我们总经理喔！他这么斯文又善良，一定受不了你的大胆风格啦！」
「死小子，你以为我是什么人呀？！又不是花痴。」曲家瑞的脸色乍青乍红，
嘴巴嘟得像河豚。
明明就是还要假装。「段老师风度翩翩，是我们系上最年轻的副教授，又是
软体公司总经理，一天到晚收到情书，还有许多人主动巴上去，其中不乏许多年
轻又聪明的漂亮女生，我看大姊你要和人家拚，可能要先去整形，换张脸比较快，
还有你的个性那么古怪又死爱钱，感觉很小家子气，没有大格局，这样追不到总
经理的啦！」他幸灾乐祸地看著姊姊揶揄道。
「屁啦！死小子，专门扯你老姊的後腿。」曲家瑞巴了弟弟的脑袋一记，
「顾虑这么多还要谈什么感情？谈恋爱就是要勇往直前，不需要东想西想，如果
照你的逻辑来看，你长这模样就一辈子娶不到老婆啰？真可怜。」
「我……」曲家威一时语塞，说不出反驳的话。
「谈恋爱就是这样，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不是外人所能够置评的，况且，我
天生美人胚子，又头好壮壮，不烟不酒，也无不良嗜好，是我纡尊降贵才要追他
哩！」
「……一曲家威默然，脸皮厚指的就是她这种人。
曲家瑞突然掐住他的脖子。「小威，你给我小心一点，如果你敢阻碍我的好
事，在段奕伦面前讲我坏话，我就……」
「就怎样？」曲家威痛苦地咳了两声，嘶哑地问。难道大姊为了钓上总经理
不借杀亲弟弟灭口？这女人真狠……
「怎样？我要让你分分秒秒都紧张万分，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事，听懂
没？」
曲家威一听，顿时浑身战栗、头痛万分。他想到大姊在他年幼无知的国小一
年级时，故意欺骗他，还把他打扮成女生的模样，害他被同学整整嘲笑了一年，
最後终於受不了地转学……那不堪回首的过往，也算是另一种家暴吧？
碍於她的淫威，曲家威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答应，「好啦，我听懂了。」
「那就好。」她放心地松手。「你都谈好了吗？」
「是呀！」
「那你先回去。」她忙著打发弟弟。
「你要去哪儿？不去百货公司的柜位看看吗？冯姊姊今天都顾摊位一整天了。」
「小孩子不懂别多嘴。」曲家瑞看看手表。「我刚刚打电话告诉她我有要事，
而且我今天就要开始执行我的追男友计画了。」
「嗄？」这么快！
「快到晚餐时间了，我要去约你们总经理吃饭啰！亲爱的弟弟，拜拜。」呵
呵。
曲家威僵硬地站在原地，只希望总经理不要落入大野狼手中，自求多福吧！
第四章
「哈啰，你吃过晚餐了吗？」曲家瑞敲敲门，迳自走进段奕伦的办公室。
俗话说，机会稍纵即逝。虽然她感觉得到段奕伦对她有点好感，不至於视而
不见，但是却也没有到非她不可的地步，为了乘胜追击，主动约他吃饭是让他增
进好感的第一步。
「还没。」他的晚餐时间都在七、八点，现在才六点，还早。
「那也许我们可以一起出去吃饭？」第一次约会应该去好一点的地方，虽然
要花钱，但反正她最近有点营养失调，吃点好料也不错，如果是饭店自助餐最好，
可以尽情挑昂贵又营养的东西来吃，很划得来，又可以顺便和段奕伦培养感情，
一举两得。
「我要看一些报告……」现在的女性真是主动呀，偏偏他已有安排好的计画。
就在段奕伦想要委婉拒绝时，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
「总经理，曾小姐的电话，一线。」秘书尽职地报告。
段奕伦抿起嘴，接起电话。
曲家瑞心不在焉地环顾四周，看到不远处的桌子摆了五部电脑，其中一部的
电脑萤幕里有许多动画娃娃可爱地跳著唱著，还不断地重复同样的动作。
好可爱唷！曲家瑞有趣地瞧著电脑里的娃娃，有些穿著可爱的和服，有些还
会扭腰摆臀，好奇心大增的她偷偷瞄了段奕伦一眼，发现他正专注地和对方讲电
话，好像还有些争执。
趁他不注意，她偷偷地溜到电脑前，拿起滑鼠点来点去，娃娃只要被滑鼠碰
一下，就会开始抛媚眼，她玩得兴起，动作也越来越大，一不小心，滑鼠竟然点
进一个陌生的资料夹。
「啊……呜……哦……」各种性感的呼喊声从一个丰胸细腰的波霸女郎口中
传出来，在煽情的音乐烘托下，波霸女郎开始跳起性感的舞蹈，每跳完一支舞，
就脱掉一件衣服。
曲家瑞瞪大眼，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电脑里的波霸女郎，胸前一对大波非
常拟人化地左右上下摇晃，双唇性感地噘起，还夸张地不断送著飞吻，纤细得几
乎要折断的小蛮腰，配合音乐不断地扭腰摆臀。
啊呜……原来男生都在玩这种玩意儿呀！呵呵呵……真是人性化呀，不知道
波霸女郎脱光光会变成怎样？曲家瑞不自觉地按了两下滑鼠，就见波霸女郎又开
始脱起衣服……
「你在干嘛？」男性嗓音在她背後响起，吓了她一大跳，右手不自觉地又多
按了滑鼠两下，画面中的波霸女郎咻地一声突然消失在萤幕前。
曲家瑞心虚地放开滑鼠，连忙摆出笑脸转身看向已讲完电话的段奕伦，先声
夺人。「你站在我背後干嘛？吓我一大跳。」
段奕伦似笑非笑地看著她，有趣地问道：「你在干嘛？」
可恶！没看到波霸女郎裸露的画面，真是可惜。「我在看动画……」她心虚
地说著，随即承认，「刚刚被你吓了一大跳，所以不小心将画面弄不见了，对不
起。」
段奕伦凑向电脑，随意地点了滑鼠几下，波霸女郎又重回萤幕前。
「出现了，就是这个。」她高兴地呼喊，浑然忘却自己是闯祸者。
「这是另一个研究团队研发的线上游戏，尚未在市场发表，除了我们公司的
人之外，没有其他人见过，这是机密。」他看到电脑上的波霸女郎又开始跳起性
感艳舞，随即移动滑鼠，停止娃娃的动作。
「真的吗？」曲家瑞两手在胸前扭绞，笑得心虚。
「如果你不是家威的姊姊，我会怀疑你是来当间谍搞破坏的，竟然将我们的
主角丢到资源回收桶里。」段奕伦打趣道。
「那是意外。」她连忙跳开，双手一摊，打哈哈地说。虽然她很想见识波霸
女郎三点全露的样子，但形势比人强，还是算了。
「你不是说要吃饭吗？我们走吧。」他将双手插在裤袋里，一派轻松地说。
原本他想要拒绝这场晚餐邀约，但刚刚曾诗倩打电话来，霸道地说要来找他
一起吃晚餐，要不是她是恩师的孙女，他实在不想和她有牵扯。为了躲避曾诗倩，
他决定先将行事历上的计画摆在一边，接受曲家瑞的邀约。
「真的吗？」她以为他会拒绝。
「当然是真的。你想吃什么？」虽然他不太饿，不过和她聊天很有趣，放松
心情也是调剂生活的一部分。
「灯光好、气氛佳是第一考量，高贵不贵是第二考量。」最好不要太亮的地
方，这样比较适合培养感情。
听说在朦胧的灯光下，容易让人有情感上的错觉，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她就
有机会缠上他了。
「这样啊……」段奕伦想了一会儿，提议道：「我知道附近有个不错的地方，
不过我没有去过，是听公司同事说的，而且那儿隐密性很高，应该符合你的需求。」
前阵子弟弟才向他大力推荐那家店，但他不太喜欢和一大票人去吃饭，只想找几
个好友聚会时才光顾，今天刚好有机会可以成行。
一听到隐密性高，曲家瑞立刻点头同意，抓了他的手就想出门。「那还等什
么，我们现在就走吧。」
她的急切与直率让段奕伦笑了。「慢一点，我还要先交代一些事情。」
「好，快点喔，我在外面等你。」她觉得自己很识相，不会刻意干扰他工作，
还很贤淑地说要等他。
十分钟後，段奕伦拎著公事包出来了，还主动牵起她的手。「走吧！」
她笑咪咪地看著自己被他握住的手。呵呵呵，他直接牵她的手耶，这样算不
算是正式交往了呢？
「喂！等一下。」她做任何事都喜欢讲清楚说明白，所以决定唤住他先问清
楚。
「怎么了？」段奕伦转过身来。
「这算是男女之间的约会吗？」她问起话来直言不讳，双眼直视著他，一点
都不忸怩。「我个人是这么觉得啦，但你认为是吗？」说不定他答应跟她吃饭只
是因为她是曲家威的姊姊。
「怎么，你不同意？」段奕伦笑了笑。他对曲家瑞颇有好感，而且她很有趣，
是个不错的同伴，和她交往，应该可以阻断其他人的纠缠。
喔耶！「同意、同意，千万个同意。」她乐不可支，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
太好了，没想到这次出击这么顺利，紧接著下次见面时是不是要安排直接跳
上床呢？不对、不对，女孩子要含蓄一点，留一些些给人家探听……那就安排第
三次见面上床好了，哇哈哈哈，
曲家瑞高兴地让他牵著手，打定主意随便他牵到天涯海角，但多年来养成的
习惯，让她不由自主地率先往前走，直到段奕伦抓住她的手停下脚步，才使她回
过头来。
「又怎么了？」她一脸困惑。难道他又改变主意了，她的美梦只是昙花一现？
段奕伦对她微微一笑，「我们可以慢慢散步，走路过去只要十分钟，不用著
急。」反正那家店距离公司不远，何必急於一时。
她的眼珠子转了转，笑呵呵地说：「哎呀，你要趁机跟我培养感情就直说嘛，
我这个人虽然一向是先行动後思考，但喜欢将事情说得明明白白，不知道什么是
暧昧，所以有什么话都可以直接和我沟通喔！」
他的手又大又温暖，将她的手紧紧地包住，很有安全感，但她比较喜欢十指
紧扣啦！
「我也觉得有话直说很好。」他笑意盈盈地看著她将他的手扭来扭去，最後
十指紧拙在一起。
当他们十指紧扣的那一刹那，彼此同时屏住了呼吸，然後又急迫地吐气，显
然这样的接触让他们双双产生触电的感觉。
段奕伦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心跳会突然加快。他曾交往过几个女朋友，
却很少和她们牵手，都是直接安排时间地点，脱了衣服上床办事，现在谁有时间
玩那种十指紧拙的游戏呀？
没想到，听曲家瑞说话，和她十指交拙，会让他产生这样的反应，还有一股
欣喜的情绪在胸中酝酿，仿佛这一切都很美好。
一路上，他们都没再说话，手牵著手离开公司大楼。
「你一向都这么主动吗？」一定出大楼，他开门见山地问。
「因为我喜欢你呀。」她都表示得这么明显了，再假装就太虚伪了。「虽然
我不知道你改变主意答应和我一起吃饭的原因是什么，不过，我相信你一定也有
点喜欢我，还有点动了心吧？」
一旦动心，动情又有什么难的？男女之间就是这样，不管是走在一起或分开
都没有一定的原因，就只有天时、地利、人和，显然老天是站在她这一边的。
「你认为呢？聪明的女孩。」他没明说但也不怕自己的心意被发现，不过她
的观察力那么敏锐，还是让他吓了一跳。
也许和曲家瑞交往不是一件坏事，就当作谈一场恋爱吧！不管结局怎样，反
正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
「你放心好了，我这个人最好相处，和我交往不用太迁就我，只要开心就行
了，其他的母需烦恼。」她对他眨眨眼，阿沙力地保证道。
哎呀呀，这男人近看竟然这么帅，黑黝黝的眼睛藏在镜片後散发著精光，还
带著点点笑意，好帅唷！曲家瑞连忙捂住嘴，还好，口水没有流出来，要不然她
的形象就毁了。
「这样吗？」他浅浅笑著，看她不住打量他的算计模样，觉得自己像是砧板
上的一块肉，等著她来评监。
「不要想太多，如果合得来就在一起，合不来就分开，不必太勉强。」她嘻
嘻一笑，很识大体地说著。开玩笑，话虽然这么说，但她怎么可能放他走，一定
是将情势导向她喜欢的结局啦！
闻言，段奕伦只是微笑，没有答腔。
事实上，不管是谁主动、谁被动，好感确实存在於他们之间。谁也没有把握
他们的未来会怎样，是迎向必然的结果？或是没有结果就分开了？虽然他一向不
喜欢做没有把握的事，但是顺从自己的直觉行事让他不後悔，或许就如她所说，
顺其自然就好，其他的不用想太多。
「我知道你不说话就是同意我的论点，想给我机会多表现是吧？那好哇，但
是不用做得太明显，一点点暗示就可以了，我这个人天资聪颖，很容易领悟的，
举一可以反十……」她的嘴巴一张一合，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听到她大言不惭的话，他笑了，开心她的自信，开心自己答应和她交往。这
一切，让他很满意，或许……试试看是对的。
「大哥，你怎么了，怎么一直在看手机？」段宇伦好奇地看著坐在他身旁的
大哥。真诡异，大哥开会时向来不带手机出席，今天竟然一反常态地边看手机边
偷笑，难道大哥有什么秘密不让他知道？
更离谱的是，为了下半年度即将正式发表的游戏软体，大家家精会神地讨论，
做最後确认，但因各有坚持而分为两派意见，即使经过辩论依旧僵持不下，就只
差没有上演全武行；在这种情况下，主持会议的大哥却一直保持安静，任由两派
人马互相叫嚣。
「嗯。」段奕伦挥挥手，像是赶苍蝇似地打发他，也完全不管与会人士正因
意见分歧吵得不可开交，思绪沉陷在昨天的晚餐约会里。
昨天和曲家瑞深聊之後，两人一拍即合，聊得十分尽兴，甚至於在他送曲家
瑞回家时，两人还站在她家门口继续聊，一点都没发现旁边有垃圾堆，直到他要
开车回家时，才发现旁边飘来阵阵臭味。
她说今天要给他一个惊喜，通常他不会将这种事放在心上，满心期待对方的
行动更不是他会做的事，但是他却发现自己像个纯情少男般充满期待。
结果一整天下来，她仅是传了简讯给他，而他竟然很高兴地回应。她传来的
讯息内容包罗万象，有她扮鬼脸的照片，有她嘴巴塞得鼓鼓的画面，还有接二连
三的问候语。他应该要努力工作，而不是一直花时间看手机传简讯，但他实在忍
不住。
手机又震动了，段奕伦迅速地读取讯息，随即睁大眼，脑袋彷佛被灌了泥浆
般，一片空白。
段宇伦见到兄长瞬间石化的模样，不禁好奇地凑向前，一看之下忍不住放声
大笑，原来手机萤幕上大刺刺地呈现一段文字——
我将献上我的落红。
这……真是大胆又有趣，而且也太惊世骇俗了吧！
哪个女人会这么直接大方地传这种简讯给男人？瞧大哥脸色怱红怱白的震惊
模样，应该是被吓到了。
「这是谁传的简讯，竟然说要献身？」段宇伦好奇地咕哝著，觉得大哥现在
一定在暗爽。
「……」段奕伦根本说不出话来。
「是你最近认识的女人吗？」真是天上掉下来的礼物。
「……」依旧僵住。
「你快点回应呀，就说你非常期待。」好羡慕喔！
段奕伦只觉得很震惊、很得意、很兴奋，心中五味杂陈，脑海一阵空白，但
回过神後，对於曲家瑞如此大胆地挑逗，他只觉得新鲜有趣。
不知何时，原本吵闹不休的众人不约而同地安静下来，每个人都好奇地聆听
这个爆炸性的消息，也争先恐後发表个人看法，各种问题纷纷出炉。
「总经理和对方交往多久？还没上床吗？」不然女方怎么会想献身？
「哇！老总，你卯死了！」自动送上门，根本倒赚。
「还是在室的哩！很补唷，听起来就让人感到兴奋！」邪恶的笑声瞬间响起，
各种乱七八糟的话语也开始不节制地冒了出来。
「对方几岁？不会是五十岁的欧巴桑吧！还保有处女之身的欧巴桑，係金的
吗？」
「总经理，一听到这儿你的小弟弟『硬』了吧？」
所有人仿佛在看戏一般，全都笑得异常邪恶，还忍不住凑热闹发表意见，顺
便调侃段奕伦的「好运」。
受到大家揶揄，段奕伦耳根发热，张口欲言，想要解释却又不知从何解释起，
而段宇伦也只会在一旁偷笑，什么忙都帮不上。此时他的手机又开始震动，表示
有新的讯息传来。
笑得飙泪的段宇伦揩了揩眼，再度贼头贼脑地凑向前，不待段奕伦阻止，第
一时间就将简讯内容大声念出来。「你刚刚是不是想歪了？嘿嘿嘿，其实我是要
献上『我落落大方的口红』啦！这就是我给你的惊喜……」
全场一片鸦雀无声，随即爆出哄堂大笑，有人还抱著肚子滚到地上，笑声都
快把屋顶掀掉了。
「总经理，只爽了两分钟就『泄』了喔。」
「总经理，思想不要太邪恶，还想歪了唷！」
「总经理，从天堂跌到地狱的感觉如何？原来不是天上掉下来的礼物，是天
上掉下来的鸟屎。」或许是天上掉下来的冰雹哩。
所有人咧嘴大笑，还白目地揶揄段奕伦，逼得他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只想狠
狠地掐死始作俑者。
被众人不停地嘲笑，段奕伦觉得很尴尬，脸色倏然一沉，怒目说道：「你们
没事做是不是？快点将结果讨论出来，不要一直拖延！」他起身踱往门口，「我
今天就要看到结论，等会儿将讨论结果送到我办公室，我有事先出去一下。」
他说完话後便快速地离开会议室，在关上大门的那一刹那，听到门後传出更
大的笑声，几乎将大门都震裂了。
糗！糗毙了，他营造多年的不苟言笑形象全毁了。
上班时间，沈氏眼科诊所。
这间装潢平凡的眼科诊所却拥有络绎不绝的看诊人潮，亮眼的招牌直挺挺地
矗立在巷弄之间，门口停满了车辆，将原本就不宽敞的巷弄挤得寸步难行。
某个门诊间里传来断断续续的对话。
「我眼睛好痛，酸涩得要命，还一直流眼油。」一个中年嗓音喃喃抱怨，还
不时揉揉眼睛。
「这样啊。」稳定又制式化的回答，有点不经意。
「可恶，害我这几天都没办法看到养眼的。」中年嗓音这会儿忿忿不平，满
脸不甘愿。
一阵沉默，没人接话，室内只有呼吸声与在纸上书写的声音。
没人搭腔，但说话的中年人一点都不觉得扫兴，原本沉下的脸倏然眉开眼笑，
丧气的声音也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地拔高，迫不及待又贼忒兮兮地向坐在他前方的
医生分享秘密。
「沈院长，我这边有好料的，听说男主角叫巧克力，虽然是小日本鬼子，不
过那话儿一点都不小，而且身手不凡，根本就是打遍天下无敌手，那一招叫作什
么……勇往直前和三百六十度旋转，让我看得直呼不公平。唉，平平都是男人，
为什么他这样天赋异禀，我看就算是国内那些练九九神功的人都比不上他。」
呿！亏他还想去练九九神功的说，听说一旦练成九九神功，就可以用那话儿
拉动几辆轿车，但他才不想拉动轿车，只想重振雄风，让家里的婆娘和外面的老
相好爽快就好啦！
原本忙著写病历的沈院长兴味盎然地抬起头来，双眼亮晶晶地问道：「真的
吗？何时拿一片来给我瞧瞧？」
「三八啦！随便都有，我车子里就有两片，等一下我拿给你，免钱。」中年
人用手肘拐了院长一下，还嘿嘿贼笑，仿佛两人分享了多大的秘密。
「真的吗？那我晚上可以找我家老婆子练功了。」沈院长兴奋得呵呵笑，一
把捉住中年人的手，神秘兮兮地说，「我跟你讲，就是因为有你提供货源，我和
我老婆才能重拾热恋时的感情，不然早就说拜拜了。」好加在有人发明片这玩意
儿，让原本冷淡的夫妻关系增温不少，不然天底下的鸳鸯早就散光。
「我跟你讲，本来我只能支撑几分钟，一下子就软掉了，不过我朋友介绍我
看巧克力的片，又分我吃一粒中药，我马上就『一柱擎天』，立刻奔回家抓我老
婆来试试看，果然……嘿嘿嘿……」中年人暧昧地眯著眼继续吹嘘，「我老婆被
我搞了一个多小时，最後筋疲力竭，瘫在床上一动也不动，还把我踹下床，说她
没力气了。」
「好厉害。」沈院长一脸羡慕，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我趁我老婆累得睡著时，偷偷摸摸跑去找我的老相好，又和她在床上滚了
半个多小时才消掉。」中年男子越讲越兴奋，还臭屁得要命。「现在我老婆和我
的老相好都爱我爱得不得了。」
「那中药哪里来的？找一颗给我试试。」沈院长忘了保持一院之长严肃的形
象，露出男人的真面目。
「好哇！我刚好跟我朋友讨了几粒，我给你一粒试试，保证你在床上无往不
利啦！你老婆一定爽得歪歪叫，哈哈哈。」
相谈甚欢的两人忘了一切，越讲越夸张，越讲越邪恶，直到发觉背後传来凉
飕飕的瞪视，才不约而同地倏然噤声。
「王先生，你如果每天都忙著看片，就不只是眼睛酸涩而已，到时候还会瞎
掉。」曲家瑞咬牙切齿地恐吓，「还有，你老婆和你的相好我刚好都认识，下次
我有空时说不定会找她们一起出来喝咖啡、聊是非，和她们讨论一下劈腿和外遇
事件。」
这两个王八蛋，一个院长一个病患，根本不是在看诊，反而把这儿当泌尿科，
大谈男女性事。她好歹也是个未出嫁的女人，他们竟然视若无睹，大刺刺地在她
面前讲起闺房之乐，一点都没发现她会嫉妒和不爽吗？
「护士小姐，别这样……」中年男子连忙讨饶，还敲了自己的脑袋两下，恨
自己为什么忘记这个可怕的小护士就站在旁边。
全诊所都知道这个小护士很厉害，年纪轻轻却口才一流，骂人的功夫更是一
等一，一点都不担心会吓跑看诊的人。上次有一辆盛气凌人地停在诊所门口，无
视已经拥挤不堪的巷弄，让周遭交通完全卡住，这名小护士拿著扩音器在门口直
接呼叫车号找车主，随即出现两名身著黑衣的彪形大汉，站在身高不满一米六的
小护士眼前。
小护士先委婉地请他们移动车辆，未料两名大汉屡劝不听，最後小护士开始
和他们对骂，什么瞎了眼睛、没有公德心、回去国小重修、眼睛长烂疮怪不得来
看眼科之类的话……一长串的从她嘴里吐出来，吓得旁人直颤抖，两名大汉脸色
铁青。
後来不知道怎么回事，她骂完之後凑到两人耳边讲了几句话，只见两人突然
点点头，随即乖乖地将车开走，停到另一边的停车场。她究竟说了什么一直是个
谜，除了当事人之外没人知道，但从此以後，大家都对小护士刮目相看。
「还有哇……沈院长，上次夫人说你买给她穿的皮衣太紧，勒得她很难受，
她不喜欢，比较喜欢正常的姿势。」曲家瑞贼贼一笑，故意大声地向院长叨念，
「还有，你年纪大了，最好不要吃来路不明的药，上次我不小心看到你向泌尿科
的朋友拿了几颗犀利士和威而钢，一直用这种壮阳药会上瘾吧？！」
轰！院长的脸皮倏然红了起来，对於自己的秘密被小护士知道觉得很尴尬，
但又觉得有必要为自己的能力澄清一下，否则丢脸死了。
「我……能力很好，根本不用壮阳药好吗？我只是拿回去……尝试一下是否
有副作用，我是基於实验精神。」沈院长清了清喉咙，试图表明自己的用意有多
么光明正大，只可惜一句话讲得坑坑巴巴，明显心虚，所以没人相信。
曲家瑞冷笑一声，还没开口拆沈院长的台，不甘被晾在一边的王先生就急切
地插嘴了。
「沈院长啊，我跟你讲，听说那个犀利士和威而刚有副作用，比较不好，我
推荐的那一款中药比较好啦，而且持久力够。」王先生滔滔不绝，还兼比手画脚。
「我家那婆娘用五指姑娘或嘴巴都没办法让我满足咧，嘿嘿嘿。」
很懂得见风转舵的沈院长已经闭上嘴巴，假装很正经地看诊，不敢在曲家瑞
的眼皮底下继续混水摸鱼。虽然他急切地想知道那味中药的成分，但在曲家瑞犀
利的目光下，也不好意思再追问，免得她到时候将他的底都泄光光，那他这个一
院之长还要不要做人啊！
「什么是五指姑娘？」好奇的声音问著。
「就是用手嘛，你连这都不懂……」王先生兴奋地想继续解释，但一转头看
清眼前的人，声音立刻卡在喉咙里，即使身经百战的他也不禁脸皮泛红，不好意
思地看向别处。
「好专业喔。」曲家瑞笑咪咪地说，极感兴趣。
眼前的年轻女人直勾勾地瞪著他们，两个加起来超过一百岁的男人竟然觉得
非常尴尬，只好乖乖地闭上嘴，但两人心中不约而同地想著，天哪！这个女人一
点都不会不好意思吗？竟然大刺刺地问男人这种问题！
「王先生。」曲家瑞甜甜地对著看诊病患喊道。
「什……么事？」王先生不自觉地颤抖了一下，觉得自己像是黄鼠狼前面的
一块肉，就等著被咬烂。
「你听过见者有份吧？」她笑得好殷勤。
该死的，她也要看小日本鬼子巧克力如何大展雄风，还有试验看看那味中药
是否真的那么有效！虽然她今天不断利用空闲时间传简讯给段奕伦，但调情归调
情，只有精神上的满足，现在向王先生索讨一颗中药备用，哪天和段奕伦上床时
用来骗他试试看，说不定她也能爽歪歪。
「嗄？」王先生瞬间傻住。
第五章
「我说……我也要一张片光碟和一颗中药。」曲家瑞伸出手，厚脸皮地索讨。
「这……这是男生用的，女孩子不能吃。」吓死人，这女人真敢讲，明明只
有男生会对这种事有兴趣，偏偏她就是要参一脚。
「怕什么？我又不会对你下手。」曲家瑞瞪了王先生一眼。
王先生忍不住颤抖了一下，这小护士还真凶，一点都不像他家婆娘和老相好
温柔又可人。「不是啦，这药女孩子不能吃啦！」说不定女孩子一吃会兽性大发，
那男人不就糟了。
「我知道，反正你给我就对了。」啰哩叭唆。「不然，我明天就约你太太喝
咖啡。」偶尔也要要阴的啦！
「好好好，没问题，一句话。」开玩笑，被他家婆娘发现他有相好，他的那
话儿一定会被剪刀喀嚓。
「你人真好。」她笑得好开心。「以後有这种好货要告诉我唷！」真好！找
一天来骗段奕伦吃下去，看看效果怎样。
王先生看了一旁憋著笑的沈院长，苦笑了一会儿，突然有点同情小护士的男
朋友，遇上这么主动的女人，男生会被榨干吧，可怜唷！
五条街外，正在办公室里看计画书的段奕伦，突然觉得一股寒意袭来，他以
为是冷气开太强，抬头看了看温度显示，和往常一样，没什么不同呀。沉吟了一
会儿，他又继续埋头在纸张中，压根忘了追究那股寒意从何而来。
星期日上午。
拎著钱包准备到大卖场采买日用品的曲家瑞，挥汗如雨地走在路上。她的摩
托车今天早上罢工，不管她怎么发动就是没反应，所以只好走路来，本来她喜欢
在晚上出来买东西，免得被太阳晒，但因为晚上要和段奕伦约会没时间，所以先
来将东西买好。
千辛万苦地顶著大太阳走了二十分钟，曲家瑞已经热得想要大叫了，好不容
易快要到达大卖场，她加快脚步往前走，但眼角余光突然瞄到熟悉的人影。
「咦，那不是断两截吗？真巧……」她边走边自言自语，趁著段宇伦在找推
车，快步趋前向他打招呼，「嗨，断两截，你也来买东西呀！」
段宇伦吓了一跳，没想到会在这儿碰到曲家瑞。他淡淡地点头示意，「我刚
刚载我大哥去教授家，顺道转进来买些东西。」
他後来得知曲家瑞是大哥的女友，也是传那则大胆简讯的人，著实震惊了好
一阵子。没想到大哥会喜欢这种女生，她的形象和大哥过去交往的女友根本相差
十万八千里，也难怪他不敢置信。
「是喔？原来段奕伦这么尊敬师长呀，和大学教授都有保持联络。」她抹掉
脸上的汗水，不经意地随便找话说。
「哪是呀！明明是因为曾诗倩……」糟糕，说溜嘴了。段宇伦不由得紧张起
来，因为他很了解眼前这个女人有多难缠。
挥汗如雨的曲家瑞听出端倪，不动声色地拉著段宇伦走进有冷气的地方，劈
头就问：「关曾诗倩什么事？」
段宇伦一愣。「谁？」
「唉，断两截，再装就不像了。」她不耐烦地皱眉，「说，他去找教授和曾
诗倩有什么关系？」
「啊？那个……」段宇伦的眼神有些闪烁。「大哥大学时期的教授很关心他，
也很喜欢大哥做学问的态度，常找时间和他联系，今天也是因为想见大哥，才找
他见面。」
完蛋了！他忘记和大哥套好招，也不知道大哥到底向她透露了多少，万一他
多嘴说出什么不该说的事，只怕还没被大哥揍扁，就会先被眼前的虎豹母缠得不
得安宁。
妈呀！为什么他那么倒楣？谈恋爱的是大哥，倒楣的竟然是他，天理何在呀！
他为什么会被台风尾扫到？
「是吗？」曲家瑞怀疑地斜睨著他，「教授叫什么名字？」
段宇伦避开她的视线，假装疑惑。「大哥说他……姓王还是姓张呢？我一时
忘记了。」
「你忘记了？」曲家瑞紧盯著他，他的眼神闪烁，又吞吞吐吐，内情一定不
简单。
「是呀！」段宇伦慌乱地随便找了一个藉口。「大哥来往的教授太多，我也
搞不清楚。」
「是吗？那你刚刚载他去哪儿？」
「新店。」话才一出口，段宇伦就知道自己完蛋了。
「你知道载他去哪儿见教授，却不知道教授叫什么名字？那你载我去一趟好
了。」
「千万不可，这样很失礼。」
「那你记得他叫什么名字了吗？」她哼了哼。「你现在应该想得起来吧！」
「呃……他叫曾国宇，是曾诗倩的爷爷。」段宇伦深知瞒不了她，只好悉数
说出。
曲家瑞趋向前，好奇地看著他，「曾诗倩的爷爷？他找段奕伦做什么？」
「我也不知道。」他急忙撇清，不敢瞥向她。「应该只是想见大哥吧。」
「有这么简单吗？你不会是骗我吧。」她小小声地嘀咕，随即哼了哼。「断
两截，你带我去找段奕伦。」
「千万不行。」他急忙拒绝，一会儿才想到自己拒绝得太快，一定会引起这
个女人的怀疑。「我的意思是，大哥只是去找教授聊聊天，问候一下高龄七十八
岁的老人家而已，不会有什么事的，他平时也常这么做，你别多想。」
「这样啊！」她踱近两步。「我说段宇伦先生，既然你大哥去找教授，那你
应该知道曾诗倩有没有陪著去吧？」
通常曲家瑞叫他的本名而不叫绰号时，就表示她不爽了。段宇伦迟疑了一下，
点点头。
「我想……」她歪著脑袋凝睇他。「或许这次见面和曾诗倩息息相关也说不
定，对不对？」她想到段奕伦接到曾诗倩电话时摆出的难看脸色，推测他应该不
喜欢和曾诗倩在一起，但又逼不得已。
糟糕！没想到这个女人还真机灵。他要怎么说才行呀？万一应对不妥当，一
定会被她生吞活剥，要不然就是被大哥砍成十八段。可是，现在他又没有勇气面
对她的怒气，万一……
曲家瑞看见他为难的样子，心中有数。「原来如此，你也不用一副吓到的样
子，我只要再一个回答就行了。」她露出一个自认为很和善的微笑。
「什么？」他有点防备地问道。
「该不会是那位教授要帮孙女牵线吧？表面是聚会，实际上是相亲，你说是
不是？」
他要怎么回答呀？段宇伦的脸色更难看了，不管他怎么回答，她都有一套理
论，摆明了就是要陷害他。
「说不定你也是帮凶，明知道教授在段奕伦心中的地位有多重要，还故意配
合把你大哥送入虎口。不过话又说回来，我认为你大哥也一定知道教授的心意，
虽然他之前不想攀上这门亲事又忙著工作，但因为没有完美的理由拒绝，才和曾
诗倩搅和在一起。」曲家瑞越说越火大，「不过他现在有我这个正牌女友，竟还
大胆地胞去相亲？！」
段宇伦脸色微变，他一直认为曲家瑞太小家子气，没有名媛的风度与优雅的
气质，根本配不上大哥，所以才想藉机撮合大哥与曾诗倩，但没想到曲家瑞竟将
他的心事摸得一清二楚。
曲家瑞暗暗冷笑。原来如此，她的猜测一点都没错，段奕伦一定知道他的教
授安的是什么心，但他也没推拒，所以才会有今天的安排。段奕伦，你完蛋了，
我会让你清楚知道什么叫後悔！
说到做到，当天下午，曲家瑞二话不说立即将弟弟踢出门，叫他到朋友家借
住一宿。
「为什么我要去外面住？」曲家威觉得很委屈又很不甘心，每次大姊都把他
踢来踢去，他又不是人球，他也是有人权的好不好？
「我晚上有事要做。」曲家瑞一脸凛然，无视弟弟的委屈。
「什么事？」神秘到需要把他支开？
曲家瑞眼底突然闪过一抹算计，得意地嘿嘿笑了起来，那种阴森的笑声让曲
家威听了不由得冒起鸡皮疙瘩，一脸戒心地看著她。
「大姊，做人做事要正当，不要危害社会善良风俗啊！」曲家威话一脱口，
立即弹跳三步远，免得大姊一掌挥过来，他没重伤也会皮肉痛。
诡异的是，曲家瑞对於弟弟讽刺的言论竟然没什么大反应，反而持续奸笑。
「呃……你到底要做什么，笑得这么诡异？」曲家威不想问，但又忍不住想
知道谁是受害者。尤其她说得信心十足，更让他头皮发麻，心中泛起不好的预感。
「我有一个绝妙好计画，要和段奕伦生米煮成熟饭。」她笑得甜蜜蜜，还大
刺刺地说出这些话，一点都不害臊。
天寿唷！「你……要引诱我的教授？」曲家威顿时脸色发白，惊骇莫名，有
人脸皮这么厚的吗？！「大姊，你在开玩笑吧？」
曲家瑞的奸笑瞬间化成恶意的笑，「你认为我是那种会开玩笑的人吗？」先
将他缠上床，就变成是她的啰！
曲家威依旧不敢置信，心里的话一古脑儿地全都吐出来，「你要对我的教授
兼老板伸出魔掌，岂非陷我於不义？毕竟你这女魔头怎么配得上我的教授，而且
你要气质没气质，要品味又没品味，更没有美色，只会精打细算想著赚钱，这样
怎么和段教授相处呢？简直是侮辱教授的人格……」
曲家瑞晈著牙，扳扳手指，皮笑肉不笑地开口，「继续说。」
「而且被你缠上了，还要多奋斗二十年才能满足你想赚钱的胃口，我看应该
会做到老做到死，一辈子都在工作，真可怜。」他颇有同理心地叹口气。
曲家瑞心中冒出多簇火焰，不悦到了极点。
「我看你还是不要茶毒别人，比较适合孤老一生。」曲家威最後还学电视上
的命理老师下了结论。「最好是搬到深山住，免得害到别人。」
她双眼微眯，一脚朝他踹过去，「你以为生活是怎么回事？就是柴米油盐酱
醋茶，而这些都要钱钱钱，你少天真了，我这么爱赚钱有什么不对？！」她大言
不惭地继续说，「而且我个性好、脾气佳，会选中段奕伦当我的男朋友是他的福
气！」
「你都是自己说爽的吧！」哎呀！鸡皮疙瘩掉满地。
「曲家威，没事做就给我滚，不要打扰我的计画。」她龇牙咧嘴地咆哮。
呃……恼羞成怒了。「好嘛、好嘛。」曲家威随便拎起一个袋子，无奈地滚
蛋。一想到他心目中的偶像段教授即将沦为姊姊的囊中物，实在是人神共愤。
走出门外，他想了一想，掏出手机按下通话键。
「喂，总经理，我是曲家威。」小小声的。
「家威呀，怎么了？」
「总经理，听说你今天晚上要和我姊姊约会？」赶快通风报信。
「是呀！」
「同样都是男人，我告诉你一件事，姊姊今天不怀好意……」曲家威吞吞吐
吐，有点难以启齿。
「不怀好意？」声音微愕。
「就是……」他末成年，不好意思说得太明显，只能频频暗示，「她对你有
私心，而且还鬼鬼祟祟地计画了—些很暧昧的事。」
「什么很暧昧的事？」他的好奇心被挑起，声音里漾满笑意。
「就是……」乾脆明说了吧！「她要勾引你上床。你要小心一点，不要误入
她的陷阱，免得失身又失财，这辈子再也躲不掉她。」曲家烕循循善诱，苦口婆
心地说，「教授，我姊是一个超可怕的女人，你要小心喔！」
段奕伦不禁失笑。这对姊弟实在很有趣，一个比一个宝，更喜欢以出卖对方
为乐。
「好的，我会非常小心。」他的唇角绽出笑痕，眼底闪动的光芒更显诡谲。
那厢，曲家威忙著扯自家姊姊的後腿，这厢，曲家瑞在家里东摸西摸，正经
八百地拟定计画大纲。
好不容易完成了，曲家瑞看著自己的计画大纲，忍不住贼贼地笑了起来。她
等一下要引诱段奕伦，所以步骤非常重要。为了达成计画，她还将步骤序列化，
免得等一下忘记。一想到生平第一次引诱一个男人，她又紧张又开心，连口水都
快流出来了。
满脑子极尽所能勾引段奕伦的念头，曲家瑞不禁紧张又兴奋地红了一张脸，
好一会儿才想到要准备保险套，免得留下後遗症，她可不想年纪轻轻就生孩子，
又不是脑筋坏掉了。
穿著小可爱和热裤的她，急急忙忙地拎著钱包和钥匙就往楼下跑，准备到附
近的药妆店买保险套。
看到药妆店琳琅满目的保险套样式，曲家瑞忍不住张口结舌，她大方地站在
架子前一一研究，连长度大小都仔细看了一遍，但研究了老半天，还是不知道哪
一种品牌比较好，她扬手招来药师想问清楚。
「这几种保险套差别在哪里？」她将挑选出的品牌一一陈列在药师面前，煞
有介事地问道。
药师是一名二十多岁的男性，第一次碰到女孩子这么直言不讳地谘询保险套
问题，一时之间也傻了，不知道怎么回答。
「看起来好像没什么不同嘛！这个有颗粒形状的真的会比较兴奋吗？」她自
言自语，仔细端详手上的样品，没看到药师发红的脸色。
「这个……」药师支支吾吾，耳根开始发热。「因人而异。」
他好不容易逼出一句像样的话，却惹来曲家瑞的瞪视。
「喂！你说的答案跟没说一样，我也知道这种东西因人而异。我只是想知道
品质怎么样，万一买个没用的保险套，发现品质比保鲜膜还差，我干嘛花这笔钱，
不如用保鲜膜卷一卷算了。」她大声地叨念了几句，随即又觉得自己好像太挑剔，
放软语调正色说道，「你乾脆告诉我哪一种比较好？」
「保鲜膜？卷一卷？」包猪肉吗？药师愣住了，一时之间无法回答。
她大胆的言论引起其他客人注意，还有人偷偷笑了起来，整间店所有人的注
意力都集中在他们身上，气氛异常暧昧。
但这暧昧的气氛一点都不会影响曲家瑞，她直视著药师，依旧旁若无人地有
话直说，「这不是重点，到底哪一种比较好？」
她看著药师傻乎乎的样子，开始觉得不耐烦。难道这个药师没有牌照吗？连
这么简单的问题都回答不出来，说不定是鱼目混珠的冒牌货，她一定要到卫生署
检举他。
「我不知道耶……」药师冷汗涔涔，不知道怎么接话，他又没有全部做评比，
当然无法知道哪一种比较好用。
「小姐，我知道哪一种比较好用。」有人听不下去了，走近曲家瑞，有点尴
尬地指著她手上的某个牌子，而且还是有颗粒的那一种。「我的女朋友都说这个
比较刺激。」
「真的吗？」她一脸狐疑。
路人甲继续发表看法，「不过另外一种也不错，男生用起来刚刚好，因为质
地薄软，不会影响感觉。」
「哈哈哈，谢谢你的建议，帮我向你的女朋友道谢。」她高兴地点点头，还
拍拍路人甲的肩膀。「不错嘛！年纪轻轻就这么有经验。」一点都没察觉对方因
她这番话不自觉涨红的脸色。
曲家瑞看著手上的东西，不害臊地咧开嘴，对於自己买到好货乐不可支。她
急忙将路人甲推荐的两种保险套放在结帐柜台，高高兴兴地掏出钱，拎著东西往
外走，浑然不觉角落里有人兴味盎然地注视这一切，从她一进门到大刺刺地挑选
保险套，还有与药师的喷饭对话，都被他听进去了……
段奕伦走下计程车，想起今天会见恩师曾国宇的情形，忍不住皱起眉头。
「奕伦，我这孙女儿也有二十一岁了，她从第一眼见到你就很喜欢你，既然
你没有女——」
「教授，我最近交了一个女朋友。」这是他第一次打断教授的话。与其让曾
诗倩对他念念不忘，干脆由他主动斩断她的不舍。他知道曾诗倩只是对他的身分
很感兴趣与骄傲而已，并不是真的喜欢他。
「你交了女朋友？」曾教授惊讶地看著他，「怎么没听你说过？」
「最近刚交往，不好意思拿这种小事来惊扰教授。」
「这哪是小事？简直是天大的喜事。」曾教授高兴得合不拢嘴，段奕伦就像
是他另一个孙子，人品好又优秀，他疼爱都来不及了。
「爷爷，你不是说要帮我吗？」曾诗倩简直快气死，她只是出国玩一个多月，
没想到一回来就发现段奕伦交了新女友。
「这个……」曾教授一脸为难。一个是爱徒，一个是亲孙女，敦他不知如何
是好，但想一想既然彼此无缘分就不需强求。「奕伦都有女朋友了，你还是放弃
吧！」
「爷爷，你怎么可以这样？」曾诗倩很不满，但不敢说什么，只好转向段奕
伦，「教授，你真的有女朋友了吗？」
「是，很抱歉，辜负你的心意。」
「我认识吗？」她依旧心有不甘。
想到曲家瑞和曾诗倩曾经有多次的针锋相对，段奕伦笑了。反正曲家瑞多得
是办法让曾诗倩退避三舍，所以让她知道也无所谓。
「是曲家瑞，你见过她。」
他们正式交往一个多月以来，感情益发浓厚，不过每次约会几乎都是她在讲
话，而且满脑子鬼点子，让他哭笑不得，不知道她现在会不会又在构筑赚钱计画？
昨天见面时才听到她说想要兼职做直销。
这件事让他很纳闷，她源源不绝的精力从何而来？白天在诊所上班，晚上还
要去合夥的百货公司摊位，怎么还有时间做直销？但她闪闪发亮的眼睛让他没问
出口，只好闭上嘴全力支持。
「是她？！」曾诗倩惊讶万分，没想到那个女人动作这么快。可是，为什么
她要和她抢男人？不管怎样，抢到她的地盘上就是不应该，她不能就这么放弃，
一定要想办法和曲家瑞见个面，把段教授抢回来。
段奕伦见到她神色不善，但表面上若无其事，和恩师打声招呼之後，就藉口
有事先行离开，比他原先的计画早了一个小时，而且不管曾诗倩说什么话意图挽
留，他都不为所动，但她的不放弃与纠缠确实让他有点困扰。
松开紧皱的眉头，他想走一下路，活动一下筋骨，顺便思考一下。但不一会
儿就接到曲家威的电话。电话里，曲家威神秘兮兮地告诉他一件大事，害他忍不
住兴奋又期待。
挂上电话，他脚步轻松又雀跃地往曲家走近，他们本来就约好一起吃晚餐，
所以他刚才下车的地点就在附近。当他看到药妆店的招牌时，不由自主地走了进
去，据说曲家瑞要给他惊喜，还想尽办法要引诱他，殊不知他也计画很久了，既
然她自动送上门来，他也得做好准备……
只是他没料到自己前脚才走进店里，几分钟之後，另一个俏人儿也因为同样
的目的到来，还上演了令人喷饭的爆笑戏码。
「什么？一杯珍珠奶茶竟然要价五十元？你喝的珍珠是嘉义县布袋镇蚵仔养
殖业者养殖十多年的纯正珍珠是吧？！」夭寿，讨债唷！
「珍珠的主要成分为霰石型碳酸钙和角质蛋白，我们吃的却是含有蕃薯粉成
分的那种……」曲家威正经八百地解释，没发现自己面临大劫。
「不要给我说些五四三，巷口一杯珍珠奶茶只要十五元，你什么时候出手这
么大方，曲员外？」曲家瑞瞪大双眼，双手扭绞着一条用到成须的毛巾，恨铁不
成刚地瞪着「只会乱花钱」的弟弟，恨不得手上的毛巾就是他的脖子。
「那杯珍珠奶茶就是很好喝嘛，而且今天还特别加量两百 .，便宜又大碗，
算是赚到了。」曲家威据理力争，试图说服外号「铁公鸡」的姊姊，那杯饮料买
得有多值得。
曲家瑞从小就显现出锱铢必较的个性，不仅买颗糖要记帐，连上厕所都规定
只能用几张卫生纸，偏偏她就是以当铁公鸡为乐，一点都不在乎别人的批评，因
为她的名言是「赚钱是兴趣，存钱是嗜好」。
「你白痴呀，多喝这种垃圾饮料只会让你发胖！」曲家瑞义正辞严地教训他，
「还有，你一个月才赚一万五，扣掉我们的一般固定支出八干元，只剩七千元的
生活费，你那些学费、交通费、电话费、杂费怎么办？竟然这敢喝这么昂贵的饮
料！」
「妳自己刚刚还喝得很高兴，怎么一听到价钱就变脸……」曲家威小小声地
反驳。
「你想说什么？大声说出来，不要隐藏。」曲家瑞用力一拍，原本桌脚就不
稳的桌子立即歪了一边，桌上的茶杯摇摇欲坠。
「没有、没有。」曲家威很没胆地挥挥手，不敢承认。
「哼！下次再敢花钱买这么贵又没营养的饮料，我非剥了你的皮不可！」
缩在角落里回避姊姊凶恶眼神的曲家威，气势微弱地想重振男子气概，但从
小到大一直活在她淫威下养成的个性无法瞬间改变，所以他只能无奈地看着姊姊
气势凌人地发表宣言。
「照你这种生活方式，永远只能当寄居蟹，没办法有自己的房子；赚多少钱
就花多少钱，小小年纪就想当月光族，以后要怎么成家立业？况且──」
「我才十五岁耶！而且这房子是爸妈留下来的，干嘛还要另外买房子？」曲
家威忍不住举手发表意见。什么买房子、成家立业？他明明才跳级念大学一年级
而已，人生还很长不是吗？
曲家瑞凶巴巴地瞪着他，「你敢质疑我的权威？你不是跳级念信息科学吗？
为什么不能学人家全球首富比尔盖兹设计计算机软件，赚进大把大把的钞票，反
而只能帮小公司解决计算机程序问题，你到底有没有脑筋？」
曲家威忿忿地反驳她，「姊，那不是小公司，是国内口碑极好的软件设计公
司，我每个月能赚一万五已经很不错了，毕竟我又不是正式职员，而见每个礼拜
只去公司两次，要不是大老板很欣赏我，才不会让我白白领这笔薪水。」
曲家瑞不理会弟弟的辩驳，火爆地从一堆杂物中拿出每日支出表，瞇起眼睛
一笔一笔地写上数字。看到这个月的支出又超过一万五千元，她忍不住青筋直冒。
「曲家威，我告诉你，你如果再给我乱花钱，我就让你去卖血。」她一脸狰
狞地警告。
「我已经贫血了，没有血可以卖。」曲家威苦着一张脸，抚额暗叹自己为何
这么苦命。「而且，我又不是特殊血型，没什么人会想要我的血。」
「总有人要。」曲家瑞瞪他一眼。
「物以稀为贵，我的血型太普通，卖不到好价钱。」曲家威一脸正经地劝说
与分析。
曲家瑞想了想，不得不承认弟弟说得很有道理，但她突然灵光一闪，想到最
近看到的电视新闻报导，立即露出奸笑，「嘿嘿嘿，那你可以去捐精子，反正你
年轻气盛，不用白不用，况且男人射精是很正常的事，把原本流入水沟的东西搜
集起来去卖钱，也算环保。」
她越想越起劲，开始计画带着弟弟从北台湾一路捐到南台湾，或许还可以捐
到国外去哩。不过，不知道外国人需不需要？曲家威这种怪角色符合他们需要的
品种吗？
「什么？！」曲家威一惊，畏缩地往后一跳。没想到大姊为了要钱，竟然想
逼亲弟弟出卖精子，这种令人发指的事简直太邪恶了！
曲家瑞不管弟弟的畏缩与逃避，邪恶地嘿嘿笑，但突然间又气呼呼地踹了弟
弟一脚，「为什么你不是女的？女孩子捐卵子的营养费比较多，这样害我少赚一
大笔。」
曲家威逮到把柄，立刻反击，「姊，那妳自己为什么不去捐？反正妳每个月
都会排卵，牺牲几颗卵子有什么关系？」还怪他咧。
「去你的，我的基因这么好，怎么可以随便让后代流落在外？」曲家瑞敲了
弟弟的头一记。
「又打我，妳……我要上诉。」可恶，他真的忍无可忍了、明天一早就去法
院申请家暴令。
「你姊我就是曲家的法律，何况我有个名言，左右联是『有法不依，无法无
天』，横批是『法律是屁』。」她嚣张地哈哈大笑。「何况，长姊如母，你不听
我的话还想听谁的话？」
「妳根本是虐待童工，只会欺负我。」曲家威不满地说。像他们这个年纪，
大家都只懂得念书或玩乐，哪有人像他一样必须辛辛苦苦地打工赚钱？
「放屁！如果不是我们那对不负责任的父母留下千万债务、逼得我的薪水全
都要还债，我还需要你去打工吗？」曲家瑞数落道。
想到自己那对不知道己投胎到哪儿去的天兵父母，曲家威立即噤声。他也知
道大姊为了帮家里还债，护专一毕业就忙着赚钱，白天到诊所当小护士，晚上则
到百货公司卖手工饰品，每一块钱都被她打了二十四个结，除非逼不得已绝不会
掏钱出来。
「对不起，姊，我知道妳很辛苦，我晚上再去找一份兼差工作好了。」大为
汗颜的曲家威讪讪说道，突然觉得自己太不体谅姊姊的辛苦了。
曲家瑞偷偷地笑了，她就知道这一招很好用。其实，父母亲是留下一些债务
啦，但光是保险金就足够还债了，为了怕亲戚朋友觊觎他们家的财产，她对外一
律说负债千万，偏偏那时候曲家威只有十岁，她担心告诉弟弟实情他会不小心漏
馅，所以只好隐瞒他。
不过，五年来，她已经很习惯这种生活方式，为了保障自己和弟弟的未来生
活，她不认为成为抢钱一族有什么不对。况且，或许是天性使然，她就是喜欢赚
钱和数钱，这是她人生的最大乐趣。
「那你的功课怎么办？虽然你是跳级念书，但如果你敢随便念，没拿到奖学
金，我就逼你在下雨天撑伞到空旷地逛逛。」曲家瑞撂狠话。
「什么意思？」单纯的曲家威有时候真的无法了解姊姊的思绪。
「在下雨天撑伞到空旷地逛逛，很容易被雷公劈死，你不知道吗？哈哈哈！」
她一副恶形恶状，还得意地哈哈大笑。
曲家威一脸愕然，下巴都快掉下来了。「妳的处罚方式还真是诡异。」根本
就是白痴一枚。
「总之，那笔奖学金你不能给我放弃。」曲家瑞双手扠腰正色说道。
「我不会放弃，而且我天赋异禀，念书对我来说太简单了。」曲家威自豪地
说。
所谓「一样米养百种人」，有人天生驽钝，有人天资聪颖，曲家威就是属于
那种天才型的学生，任何资料只要看过一遍就不会忘记，念书对他来说实在太简
单了。
「骄傲个屁，又没钱赚。」曲家瑞想踹他一脚，但被他机灵地躲过。「念书
第一名拿一堆奖状有屁用，那些奖状随便到礼品店都买得到，最重要的是实质的
收益，你懂不懂？」
「可是……我每年都拿奖学金还不够吗？」念书有钱赚也不赖咩。
「这么少，连缴学费都不够用。」曲家瑞嘴一撇，不屑地说。
被她这样批评，曲家威自尊心受损，不服气地回嘴，「喂，妳不要嫉妒我，
我记得妳念书时都是倒数几名，差点考不上护专。」他开始揭疮疤，「要不是有
人没去念，还轮不到妳这候补的哩！」
曲家瑞不怒反笑，横他一眼。「这就是我的厉害啦！运气好能捞个护专念，
也是老天有保佑。」感谢曲家列祖列宗，让不爱念书的她幸运地捞个学校念。
「咳！是走狗屎运。」曲家威撇嘴反驳，随即俐落地闪避迎面而来的拳头。
曲家瑞看到弟弟躲得远远的，也懒得追着他跑，只是狡黠一笑，将话题拉回
原点，「既然你说自己能应付功课，晚上就去兼差打工吧！」嘻嘻嘻，这样又增
加了一笔收入。
看到姊姊隐藏不住的奸笑，曲家威这才明白，自己又着了她的道。原来讲了
一大堆废话，就是要他去打工赚钱。
「姊、姊，快点起来了。」曲家威在门外猛敲门。
由于曲家瑞很节省，连闹钟也没买，所以只好利用弟弟当人工闹钟，时间到
就要叫她起床。但叫她起床实在是一件很痛苦的事，叫她会被她骂，让她迟到的
下场更惨。
「嗯……」棉被下传来含糊不清的响应。
「姊！」敲门声越来越急促，也越来越大声。
「天哪！我才睡了四小时……」曲家瑞将脸埋进枕头里，拉起凉被整个盖住
头。「等一下。」
「不行，快起来！」如果大姊迟到，一定又会将他骂得臭头。
弟弟的吆喝越来越大声，曲家瑞也越来越不爽。「再五分钟行不行？」
「不行！快点！」
曲家瑞拉下凉被，火气越来越大。「曲家威，不要再叫我了！」她抓了抓头，
睡眼惺忪，觉得疲惫异常。
「再不起来我就要破门而入了。」
「你如果破坏门，修理费至少五千，这个月和下个月的零用钱就没了。」她
不爽地说。
「快点起来啦！我如果不叫妳，妳上班就会迟到，到时被扣钱就不要怪我！」
曲家威使出撒手锏，继续坚持地拍门。
一听到把钱，曲家瑞仿若上了发条的机器人，动作迅速又俐落地翻身下床。
「好了，我起来了。」
曲家威在门外偷笑，对于自己聪明地使出这一招感到很得意。开玩笑，钱是
大姊唯一的罩门，任何事只要牵扯到钱，她一定二话不说立即投降。
一边打呵欠一边挤眉弄眼的曲家瑞不知道自家弟弟的心思，她伸伸懒腰、想
到赚钱，就觉得全身的疲惫一扫而空。
今天仍要继续努力，冲吧！
沉氏眼科诊所虽然没有漂亮的门面装潢，但也算是地方上中型的诊所，除了
有五位医生联合看诊之外，还附设眼镜公司，也就是看诊完就可以直接到隔壁的
眼镜公司配眼镜。
早上八点，离看诊时间还有一小时，绑着马尾、背着旅行用大背袋的曲家瑞
就骑着摩托车来到诊所，准备利用诊所的资源刷牙洗脸兼上厕所。没办法，最近
水电费直攀升，为了省水费和电费，她把抽水马达关掉，规定自己只有洗澡时才
能开水龙头，所以只好到诊所盥洗。
反正诊所这几年赚了不少钱，借她用一些些也不为过，况且，她在诊所做牛
做马五年，从开张到现在也帮了不少忙，有时还熬夜整理资料，算是元老级的人
物，所以诊所回馈一些资源给她也是应该的。
把握时间梳洗一番之后，曲家瑞拿出诊所去年订制送给配眼镜客户的马克杯，
帮自己泡了一杯咖啡，用的当然是诊所提供的三合一咖啡，然后将背包里包好的
三片白吐司拿出来，准备大快朵颐。
「曲护士，妳又这么早来啊？」院长沈荣雅提着公文包，精神抖擞地走进来。
「是呀，能为院长服务是我的荣幸。」曲家瑞倒是很会甜言蜜语。
「呵呵呵。」已近耳顺之年的老院长笑得很开怀，他很喜欢这个活泼开朗的
小护士，在他眼中，曲家瑞工作努力又有干劲，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助手。
「院长，要喝咖啡吗？」曲家瑞很懂得敬老尊贤和借花献佛。
老院长摇摇头，一看到她手上的早餐，立即不苟同的皱眉，「曲护士，妳怎
么又只吃白吐司呀，这样会营养不良吧？」
曲家瑞的节省是出了名的，每天早餐几片白吐司就可以打发，午餐一碗二十
五元的卤肉饭或鸡肉饭同样过一餐，至于晚餐，听说她也是随便吃。这种生活方
式对二十三岁的妙龄女子来说，简直太过节省。
「不会，反正我身体健康，每年健康检查都是好消息。」曲家瑞觉得自己是
健康宝宝，一点都不在乎饮食简单。
「那也不好吧，会营养不均衡，而且妳瘦巴巴的样子让我看了实在难过。」
「哎呀！反正现在流行瘦，吃太胖还要减肥、减一公斤要花三万元，我不减
肥也不花钱贪吃，等于省了两笔钱，倒赚了不少哩！」她精明又得意地说。
她这一席话让老院长听得瞠目结舌，对她的斤斤计较也算是开了眼界，不过
恻隐之心人皆有之，他忍不住想帮她。
「曲护士，妳去帮院长买一瓶牛奶，顺便多买一份早餐给妳自己，算是跑路
费，好吗？」
「当然好。」嘿嘿嘿，这样又多赚一笔。
老院长大方地掏出一张千元大钞。「妳不用省钱也不用客气，想吃什么尽量
买。」
「没问题。」曲家瑞眉开眼笑地连忙答应。「我不会客气的。」
早上不到十一点，曲家瑞的肚子就已高唱空城计。
为了省下早餐钱，她只吃自己带来的三片白吐司，但工作量实在太大，不到
十一点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为了止饿，她还泡了一杯加了五匙糖和五匙奶精的咖
啡，但还是无法止饥。
虽然老院长要请她吃早餐，但她只帮老院长买了牛奶，自己的部分硬是忍住
没买，把那笔早餐钱省下来放进口袋里。
好不容易捱到中午休息时间，她花了五分钟徒步走到这间号称平价又大碗的
快餐店，准备点一碗卤肉饭。
「老板，一碗卤肉饭，不要黄萝卜干，但饭多一点，卤汁多一点，谢谢。」
她有气无力地找了个位置坐，一点都不觉得自己的要求有多惹人注目。
她的邻座有一对男女，女人抬起头来瞄她一眼，流露出极为不屑的眼神，但
曲家瑞毫无所知，她的双眼直勾勾地瞪着邻座男人面前的一盘猪脚，那油亮的色
泽让她不断吞口水。
「老师，我们为什么不去高级一点的餐厅吃饭？」女人不开心地撇嘴，这儿
四处油腻腻的，猪脚又有很多油脂，会破坏她的减肥计画。
「菜很好吃，猪脚很入味，饭很香。」男人的声音清亮高亢，每一个字都讲
得很清楚，彷佛说话是一件很重要的事。
「可是，这些东西热量太高。」
「运动。」男人似乎不太喜欢说话，用词都很简洁，一说完话又自顾自地吃
起来，完全不理会对面的女人。
曲家瑞看他吃得津津有味，肚子突然咕噜咕噜大声响了起来。原本正低头吃
饭的男人闻声抬起头来看她一眼，嘴角扬起有趣的笑意。
「没看过肚子饿的人吗？」曲家瑞率先开炮，没好气地睨他一眼，对他灿烂
的笑容觉得很碍眼。
男人没说话，反倒同行的女人说话了。
「护士小姐，妳有点气质行不行，是妳肚子在响，所以他才会看妳一眼，妳
以为人家喜欢看妳吗？」一脸穷酸样，谁想看啊！
曲家瑞懒得费心思理会那吱吱喳喳的女人，免得热量消耗太多，浪费了。
她的心思完全放在男人身上。这个男人看起来很斯文，虽然那副黑框眼镜让
他看起来有点严肃，但他的笑容却很灿烂，那一口白牙竟然让她莫名其妙地心跳
加速。
他的右手边已经堆了两个空碗，手上还有一碗淋了酱汁的白饭。曲家瑞看呆
了，他那么会吃，但西装外套下的身形看起来却偏瘦……这个人是把饭吃到哪里
去了？简直白白浪费食物嘛！
此时卤肉饭刚好端上来，她小口小口地慢慢吃、眼光依旧在他身上游移，不
明白自己为什么直盯着陌生的男人看。
在社会上打滚多年，除了正职之外，她还兼差打工，这些年兼差过十几份工
作，看过的人形形色色，所以她通常可以比别人更快速地分辨男人好坏。眼前的
男人不是型男，看起来一点也不特别，但她的雷达却告诉她，这个男人很有意思。
段奕伦有趣地看着邻座的小护士，一点都不在意她赤裸裸的眼光。纵使他发
现小护士垂涎的眼光不断在他和桌上的猪脚间来来去去，他也没说什么。
「喂，这位小姐，妳干嘛一直看着他？！」与段奕伦同行的曾诗倩挥挥手，
企图分散曲家瑞的注意力。
「先生，你叫什么名字？」曲家瑞没理会她，只顾着对男人说话，一点都不
觉得自己的问题很失礼。
「段奕伦。」她挤眉弄眼的模样很可爱，几乎让段奕伦露出笑容，他不设防
地脱口说出自己的名字。
「我叫曲家瑞。」曲家瑞笑咪咪地还礼。人家大方她也不能小气，而且她很
喜欢这个男人给她的感觉，很上道而且很有风度。
「谁管妳叫什么名字！」曾诗倩在旁边叫嚣，恨不得将闲聊的两人隔开。
「你是老师？」曲家瑞一脸好奇，她刚刚有听到这个很吵的女人在说话。
「他在大学任教，是我们学校最年轻的副教授。」曾诗倩逮到发言机会就不
放过，谁教眼前的两人都不理她。
「这里的卤肉饭真好吃对不对？」曲家瑞颇能自得其乐地故意说些风马牛不
相及的话，当女人的话是耳边风。
「喂！妳这个小护士是没听到我在说话吗？」曾诗倩气呼呼地双手抆腰。
「段先生，最近的学生应该很难教吧？听说现在连处罚学生都会吃上官司，
小时候不教，越大越难教，真可怜你们这些当夫子的。」曲家瑞干脆端了碗自动
移到邻桌，与他面对面。
「喂！妳是没看到我坐在这儿吗？」曾诗倩气坏了。
「猪的眼里只会看到猪，可惜我不是猪。」曲家瑞边说边向段奕伦眨眨眼，
惹得他想发笑。
「妳在骂我？！」气得火冒三丈的曾诗倩不是呆子，不会听不出来她的言下
之意。
「有吗？」曲家瑞一脸无辜。「妳真的误会了。」
「妳拐弯抹角骂我。」一时不察地对号入座，曾诗倩气得想要拔光自己的头
发。
「妳误会了，在我眼里妳是漂亮美眉呀，电视里的黑涩会美眉没一个比妳漂
亮喔。」曲家瑞睁着无辜的双眼看着她，脸上挂着甜蜜蜜的笑容。
「是喔！」曾诗倩抓抓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曲家瑞嘴角一撇，扬起诡异的笑容。「漂亮美眉，等会儿妳走出快餐店门口，
往右边走三百公尺，再往左边走一百公尺，会看到那边有一间大型兽医院。」
「做什么？」曾诗倩一呆。
「那里有一位钟医生，是我任职的诊所院长最好的朋友，也是我最尊敬的前
辈，妳叫他给妳打一针镇静剂，报我的名字一定可以打九五折优待。」由家瑞彷
佛没看到曾诗倩想杀人的眼光，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没想到漂亮的人脑筋真
的不太好，上帝果然是公平的。」
「妳……」曾诗倩从小到大都是娇娇女，每个人都宠爱她，也从来没和人针
锋相对过，吵架当然比不上在社会打滚多年的曲家瑞。
「美眉，如果让妳选择，妳想要脑筋好还是长得漂亮？」曲家瑞天外飞来一
笔，好奇地问着气呼呼的曾诗倩。
「我……」曾诗倩一愣，虽然觉得古怪，但还是煞有介事地思考起来。「我
觉得应该是脑筋好吧，毕竟现在可以整形，长得抱歉一点可以用整形弥补不足之
处，但脑筋却没办法变得更好。」
「哦？」曲家瑞瞇着眼，笑得颇开怀。
「那妳呢？妳要选择脑筋好还是长得漂亮？」曾诗倩一脸好认真的表情。
「我为什么要选择？」曲家瑞反问。
「可是妳刚刚也要我选择？」曾诗倩一脸狐疑。
「哎呀！反正妳都定型了，现在思考这种问题不是太不实际了吗？」曲家瑞
数落道。
「妳……」曾诗倩气死了，说不出话来。
今天一碰到这个怪怪的小护士，她就一直屈居下风，被对方气得哑巴吃黄连，
有苦说不出。尤其眼角余光看到段教授笑咪咪地听着她们的对话，让她想要发飙
又不敢，生怕自己的美好形象毁于一旦。
「还有，漂亮美眉，年纪轻轻不要化浓妆，这样子卸了妆之后，看起来会像
是斑马，黑白不均匀。」曲家瑞凑近曾诗倩，仔细打量之后，正经八百地给予建
议。
「斑马？」曾诗倩一愣，随即双眼圆睁，气到内伤，嘴巴一张一合，却吐不
出任何反驳之言。
曲家瑞快速地扒完饭，心满意足地拿起餐巾纸擦过嘴角的油腻，不理会旁边
冒火的美眉，双眼亮晶晶地只对眼前的男人感兴趣。
「段先生，有空来我们诊所坐坐，就在前面不远处。」她笑咪咪地提出邀请。
段奕伦原本有趣地瞧着两个女人针锋相对，听到她的话之后不觉一愣。有人
会邀请别人到医院坐坐的吗？
「别想歪，我们是眼科诊所，我可以情商院长帮你看看眼睛，我看你的近视
好象挺严重的。」曲家瑞看着他的厚重镜片和有点经的镜框，好心地说道，「我
还可以帮你选择合适又便宜的镜框唷！」
她掏出一张诊所的名片塞进他手里。虽然教授不算有钱人，他的穿著也很朴
素简单，更没有什么代表虚荣的名牌傍身，但她就是觉得这男人很不简单。
简单的说，这男人让她闻到「好野人」的味道，而且是比钞票还要高阶的味
道──总而言之，他感觉起来就像是印钞机，她怎么可能轻易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不等段奕伦回话。曲家瑞瞄了手表一眼，「我要上班了，记得要来找我呀！
打电话也行。拜拜。」
段奕伦再度一愣，他尚未回神，原本已转身要离开的曲家瑞忽然又回过头来，
一脸神秘兮兮。
「段先生，如果你要到我们诊所看诊，只要先打电话挂号，告诉我『卤肉饭』
三个字，我就知道是你，一定帮你『乔』好时间，要记得喔！」说完，她笑嘻嘻
地走了。
段奕伦忍俊不禁，噗哧一声笑出来。这个小护士真幽默，还会用这种「暗号」
相认，实在太有趣了。
他看着手上的名片，莫名地又咧嘴笑了。
第二章
「对不起，我回来得晚了。」
曲家威推开家里大门，看到仿如恶鬼的姊姊瞇着眼睛坐在客厅地板上瞪着他，
连忙丢下背包和手里从图书馆借来的书，迅速冲进厨房。
「曲家威，你是不是很讨厌我？」曲家瑞看着弟弟，无辜地眨着眼。
「我哪有？妳是我的亲姊姊，我爱妳都来不及了，怎么会讨厌妳？」曲家威
冷汗涔涔，感觉危机逼近。他赶紧将小冰箱里的鸡蛋和葱拿出来，准备快速弄个
蛋炒饭，喂饱那只脸色不善的怪兽。
曲家瑞倏然变殓，神色阴森，「你答应我今天晚上要煮饭给我吃，现在己经
七点半了，你是因为讨厌我所以故意要饿坏我，这是你的阴谋对不对？」
「妳有被害妄想症，而且我不是故意晚归的。」曲家威一边解释，一边手脚
俐落地打蛋、切葱花。
「是吗？」曲家瑞双手环抱在胸前，啥事都不做地看着弟弟做饭，一点都不
心虚。
「我负责设计的一套仿真真人发音的软件很受老板赏识，所以他才留下我商
量一些事。」
「什么事？」闻到弟弟「有钱途」的味道，曲家瑞精神一振，双眼兴奋地睁
大。
「老板说，如果我设计的这套练习中文听说的软件开发成功，我就是公司的
大功臣，他问我要不要成为正式职员，除了帮我加薪之外，还会为我成立一个团
队，专门研发这类产品。」曲家威边说边热锅。
「你怎么说？」曲家瑞一脸急切地问。
「我说……要考虑。」
「考虑什么？！你怎么这么老实，一点都不懂得把握机会，你应该直接答应
呀，一旦此事成真，我就可以每天待在家里数钱了！」由家瑞眉开眼笑，几乎可
以预见钞票大把大把地从天而降，被钱淹没的感觉真好，呵呵呵。
「可是，我现在还是学生耶，而且我只想专心做研究，不想做其它太麻烦的
事。」曲家威实话实说。
他一向随遇而安，虽然天资聪颖，对于喜欢的事物也会倾尽全力研究，但他
不太喜欢碰触与研发无关的事，若是他当上团队领导人，势必会碰到人事、团结
和沟通等等复杂的问题，对于年纪还小的他来说，实在是项负荷。
但曲家瑞却不这么想，她敲了弟弟脑门一记。「光是做研究会有『钱』途吗？」
「当然有，这项技术永远可以带着走。」曲家威理直气壮地反驳。
他一边说一边翻炒着前一天吃剩的冷饭，然后淋上蛋汁，开大火将饭粒炒得
粒粒分明，呈现诱入的金黄色，再洒上葱花和调味料，快速翻弄两下之后俐落地
装盘。
曲家瑞随手拿起一根汤匙，二话不说地舀了一口香喷喷的炒饭送进嘴里，她
又爱又怕地吐着舌头驱烫，口齿不清地喃喃说着「好好吃唷」，直到吞下嘴里的
炒饭，才又将话题拉回正轨。
「把技术带着走干嘛？又不可以吃，直接换钱比较实际。」她撇撇嘴，心中
自有一套看法。
「姊，妳不要满脑子钱钱钱，这样听起来很势利。」曲家威觉得很尴尬，遇
到这个凡事向「钱」看的姊姊，有时候沟通反而成为一件痛苦的事。
曲家瑞抡起拳头，脚站三七步，不爽地抿着唇。「你有什么不满吗？我是光
明正大地赚钱，不偷又不抢，怎么会势利？」
「我没有，我不敢。」曲家威年纪虽小，见风转舵的本领却很高强。「大姊
真是美丽又聪慧，懂得在我迷途时拉我一把，像大海中的一盏明灯，将我引向光
明的路途。」
「听起来像是在写作文，你敷衍我的功力越来越高竿了。」曲家瑞没好气地
睨他一眼。
「姊，妳真的冤枉我了，这绝对是真心话。」他举起右手放在左胸挂保证。
「哼，你的保证不值钱。」她贼贼一笑，「你快点告诉我什么时候要给老板
响应？」
「下礼拜。」
「我出马帮你谈。」她兴致勃勃。
「不好吧！」他迟疑着。
「为什么不好？好歹我也是你的监护人，我说了算。」她眼珠子转了转，又
舀了一匙炒饭，饿坏似地忙着咀嚼，「告诉我，怎么去找你的老板？」
「喂！吃饭时不要讲话，到处乱喷，真没卫生。」曲家威抱怨了一下，才正
色说道：「刚好我下礼拜要交出一部分研究成果，妳顺便和我去公司看看好了。
其实我的老板是公司的总经理，也是我们系上的兼任副教授，他不管教学还是工
作都很严格，对我也很提拔，但我只想要专注在研究上，其它部分还是交给有能
力的人，毕竟公司里人才济济。」
「我了解，我会帮你斟酌。」曲家瑞点点头，随即瞄了他一眼，开始下命令。
「好了，这件事已经完美地解决，别再偷鸡摸狗，我现在好想吃炒青菜，你快点
做来让我尝尝。」
已经被训练到任劳任怨的曲家威，早就习惯她的使唤，更明白惦惦做少说话
的真理。他将冰箱里的蔬菜取出来，拿到水槽里清洗，准备炒一盘高丽菜。
曲家瑞两手交叉在胸前，眼珠子滴溜溜地乱转，一副监督的模样。
「我三分钟就弄好了，妳先去做妳的事，等一下妳不是还要去百货公司的摊
位看看吗？」曲家威赶她离开厨房。
「怪不得很多大厨师都是男生，原来男生很适合做菜呀！」她不理会弟弟的
催促，看着他手脚俐落的炒菜架式。
「是妳自己不会煮，这和性别没有多大的关系。」他驳斥道。
虽然他们是姊弟，长相也颇为相似，但性子根本就不同，身为女生的曲家瑞
慧黠机灵，但对家事一窍不通，每天光是忙着赚钱就占了她三分之二的时间：至
于弟弟曲家威则是斯文秀气，相当乖巧，家事更是一把罩，家里上上下下所有杂
务，包括修水管换灯泡等等，都由他负责。
「你是在偷偷骂我吗？」曲家瑞粗声说道，「我不会煮菜是因为你太能干了，
浪费你的才干不是很可惜吗？所以为了让你好好地发挥天赋，我忍痛决定让你负
责三餐的烹煮，这是我审慎考虑后才决定的，别不识好歹。」
「是这样吗？」曲家威撇撇嘴，说得真好听。
「当然是啰！」她的理由很充分，「你想想看，你是要吃馊水还是要吃美食？」
「当然是美食。」又不是猪，还吃馊水哩！
「这就是啦！」曲家瑞笑嘻嘻地接话，「我煮的东西和馊水没两样，你敢吃
吗？」
「确实不敢。」他点头如捣蒜，深表同意。
也是啦，他老娘的厨艺能力等于零，唯一会做的料理就只有火锅──只需要
将所有东西全都丢入锅子里，不用任何技巧。
「那你还嫌弃什么，一点都不知道我的用心良苦。」她喝叱。
「没有哇！」他睁着一双无辜的眼睛，「我只是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特色，
所做的事和性别没有关系。」
「我弟弟真淘气，那么会讲话，不但人长得可爱又帅气，而且还有个聪明的
脑袋，日本杰尼斯的男艺人哪个比得上你？」曲家瑞骄傲地捏了捏他的脸颊，
又忍不住用力一把。「但是我还真希望你那张嘴巴可以闭上。」
「妳不要明褒暗贬，心机这么重，谁敢娶妳？」曲家威用力挥开捏着他脸颊
的手。
「是没人敢娶我。」她点点头，颇感同意。
「妳真有自知之明。」曲家威吓一跳，没想到一向爱和他唱反调的姊姊居然
同意他的看法。
「没人敢娶我，是因为我太优秀了，而且我只喜欢自己追来的男生。」她对
自己可是很有自信的。
咳！这个女人还真敢讲。「妳……还真是自立自强。」吹牛兼膨风。
「当然，我是新时代的女性，懂得选择我所爱。」她得意洋洋，「而且我又
聪明，长得虽然比不上名模或时尚名媛，但好歹也是个清秀小佳人，更重要的是，
我会赚钱，又会抢钱，谁那么好命娶到我？」
是唷！应该是为了养妳，工作到死吧！曲家威讪讪地想。
「怎么，你有意见？」瞥见他不认同的表情，曲家瑞一脸恶意地睨着他。
「我没有。」挥挥手表明心迹，曲家威赶忙将炒好的高丽菜装盘，放在桌上。
他本来想随便炒个菜就行，反正大姊是食物残渣处理机，看到什么就塞进肚
子里，嘴巴根本不刁，但做事严谨的他无法忍受过于随便的生活态度，所以每次
煮饭都很讲究顺序和味道。
「我告诉你……我前几天才碰到一个优质男人，如果再碰上他一次，我就要
倒追他。」曲家瑞回想起前几天的邂逅，非常扼腕没有留下对方的联络电话。
「妳……不会想要倒贴吧？」曲家威吓一跳，想到大姊的个性，就觉得非常
有可能。
曲家瑞翻了翻白眼。「什么倒贴，真难听！碰到好的男人当然要立刻抓住，
难道还在那边假装清纯和害羞呀？现在不流行这一套了。而且你要知道，过了这
个村不代表还有下间店，要及时把握。」想要就抓住，忸怩不是她的作风。
「他是谁？」可怜的受害者，上帝会同情他的。
「我只知道名字和职业，其它的一律不清楚。」她双手一摊，表示没有更多
消息了。
「这样妳也要倒追？」真是有勇无谋。
「不行吗？我一看到他就觉得他长得很像印钞机，看着他就好象可以闻到钱
的味道。」她喜孜孜地形容。
「这太离谱了！」她没救了，竟然在人的身上闻到钱的味道。曲家威认定那
人是天天数钞票的银行员。
「我相信自己的第六感，下次如果在街上遇到他，我会马上自我介绍，问他
有没有女朋友，如果没有，我就毛遂自荐。」她一本正经地说。
曲家威听到大姊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言论，忍不住哈哈大笑地扯她后腿。「我
看……妳自己送上门，人家非但不会要，还会视而不见吧！」
「没关系，想尽办法把到他就好了。」她不生气，反倒笑咪咪，兴奋的神情
彷佛想要将锁定的对象生吞活剥。
看见她这副模样，曲家威张口结舌，一时之间无法应对。
俗话说：一样米养百种人。有人讲话大胆但行为保守，但曲家瑞却是讲话大
胆、行为也大胆的人，她总是积极又有企图心，勇气十足，让他这个做弟弟的甘
拜下风。不过奇怪的是，在感情路上，她的恋情总是雷声大雨点小，虽然交过几
个男朋友，但是从来没一个让她这么喜上眉梢地谈论。
「拜托妳像个女人，留点给别人探听好不好？一点女人的矜持都没有，会被
误认为是只想玩玩的吧！」曲家威越想越有可能。
「碰到上等肉要赶快吞下肚，哪来矜持这一套？」这就好比她小时候到游乐
区旅行时，好不容易排队买到一支冰淇淋，想要慢慢吃的结果是才舔了一口整支
冰淇淋就掉到地上，任她哀号哭泣也唤不回来，所以养成她日后每次吃冰淇淋都
会大咬一口急忙吞下肚的习惯，毕竟那种看得到吃不到的感觉实在很呕。
况且，以前都是男生追她，虽然她都是不置可否地答应交往，但恋情总是温
吞得像白开水，无聊得要命，好不容易碰到她想追的男人，第一次动心，当然要
把握机会。
曲家威哑口无言，脑袋一转，直言劝诫道：「做人要有羞耻心。」她表现得
像是女色狼，连他也怕。
「这和羞耻心有什么关系？你想找碴是吗？」曲家瑞两手扠腰，对他没大没
小的话非常不爽。
「没有。」他顿时气短，拿她没辙，只好转移话题。「妳快点吃饭吧！等会
儿不是还要去百货公司的摊位看看吗？」
她撇撇嘴，抡起拳头在空中挥舞，恶形恶状地说：「就饶你一次，下次再得
罪我，让你每天吃拳头。」
曲家威没回嘴，不想提醒她，他从小就练跆拳道，现在已经是黑带高手，
才不怕她连重型机车都牵不动的花拳绣腿。不过他心里倒是在暗忖，大姊到
底是在肖想谁呀？难得她第一次发花痴，做弟弟的到底要不要帮虻呢？
「这个耳环怎么像是蜘蛛网？好奇怪……」一名贵妇站在百货公司角落的柜
位前，一脸好奇。
「太太，这个是加拿大印地安原住民的饰品，它叫捕梦网，有很特别的功能
喔。」售货员一脸和蔼可亲的解释。
「喔？」贵妇睁大眼，好奇地拿起来瞧。
「在印地安传说中，它可以捕捉好梦，拦截恶梦，让您心想事成，所以佩戴
这副耳环不仅美观而且功能性十足，更可以拿来炫耀，一举多得。」售货员发挥
三寸不烂之舌，企图做成这笔生意。
「真的吗？挺特别的。」贵妇非常好奇，但仍有疑惑，「不过这真的是印地
安饰品吗？」
「我们做生意一向秉持童叟无欺的宗旨。」售货员好脾气地解释，「您看，
这副耳环除了有捕梦网的造型之外，还搭配加拿大的火鸡毛，不仅新潮，而且绝
无仅有，全世界只有这里有这种造型，您可以戴着去参加时尚派对，保证获得众
人的注意。」
「会不会……太前卫、太另类？」
「参加聚会或派对就是要引人注目，展示您不俗的品味。而且我看太太您品
味出众、气质绝佳，搭配的耳环不一定要选择保守的珍珠，可以多多尝试活泼显
眼的款式。再说现在这么不景气，您又何必去买那些不能保值又昂贵的饰品呢？
挑选这种特别好看又价格较低的饰品才划算。」
一席又是赞美又是合理分析的话，逗得贵妇喜上眉梢，「好吧！那我要这副
耳环，还要那个，顺便帮我挑一些适合的搭配……」
「好的，我马上帮妳挑选。」一想到白花花的钞票就要飞进口袋，售货员眉
开眼笑，动作也更加俐落。
等到她必恭必敬地欢送贵妇离去后，她的手上已经又多了好几张钞票。
「家瑞，真有妳的，口才那么好，每个人都被妳哄得服服帖帖，自动掏出钱
来。」曲家瑞的合伙人冯湘君钦佩地看着她，对她做生意的手法崇拜不已。
「那还用说，做生意本来就要随机应变，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财源才
能滚滚来。」曲家瑞笑嘻嘻地数着钞票，一脸得意。
冯湘君有趣地看着她数钱的贪财模样，一脸笑意。事实上，卖饰品是她的主
意，也是她的梦想，本来她大学毕业之后考入银行工作，但一直无法适应体制上
的管理，所以很想自己创业。工作一年之后，她存了一笔小钱，加上以前省吃俭
用的积蓄，仔细考虑之后毅然决定辞掉工作出来创业。
去年刚成立公司时，她雄心勃勃地想有一番大作为，不但申请设立「湘湘公
主」品牌，还四处奔波拜访百货公司，好不容易在百货公司找到一个临时柜位，
就开始做起饰品生意。
摊位进驻时间刚好是年底，正逢圣诞节、元旦和紧接而来的农历新年，生意
好得不得了，第一个月的业绩竟然突破十五万元，让她晚上睡觉时都会偷笑。
但没想到，节日过后，连续三个月生意一落千丈，有时甚至好几天业绩都挂
零，她都快被销售压力折磨得疯了，本来想要直接收掉摊位的，没想到就在下定
决心的那一天，她碰到了曲家瑞。
由家瑞是冯湘君的护专同学，但冯湘君只念一年就转学念企管，没想到多年
后两人竟然还会碰上面，在寒暄一阵之后，她们聊起彼此现在的状况──
「无缘的同学，妳这副银饰要多少钱？」曲家瑞好奇地指着一个手工打造的
银饰，看着上面特殊的图腾。因为她们只同班一年，所以她总喜欢打趣称呼冯湘
君为「无缘的同学」。
「这个要四千九。」冯湘君看了看她，意兴阑珊地说，「反正我明天就要收
店了，阿沙力卖妳成本价再打八折好了，这样……」她拿着计算器敲敲打打，
「打折后是三千五百元。」
「嗄？快四千……」曲家瑞吞了吞口水，忍住批评的念头。要关店了还卖这
么贵，要不是她最好的朋友生日快到了，她才不会来百货公司破财买礼物咧。
「这个是纯手工打造的印地安饰品，而且都是我千里迢迢从国外进口的，每
个不同颜色的太阳图腾都有不同的含意……」冯湘君仔细地解释所有饰品的来源
与意涵，不管曲家瑞问什么，她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曲家瑞听完后付度了半晌，「无缘的同学，妳觉得现在景气好吗？」
「嗄？」冯湘君顿时傻住，这是什么问题？
「妳知道，现在景气不好，而妳的饰品单价至少都在两、三千元以上，甚至
还有上万元的价格，这样实在不容易销售。虽然妳的饰品很特别，但顾客群却不
是那些喜欢戴保值珠宝的上班族，而是比较特殊的族群，例如学生或想要做造型
的人，所以……是不是要改卖平价一点的饰品比较好？」曲家瑞一脸深思地看着
冯湘君，道出她生意做不起来的症结。「还有，这家百货公司的柜位不便宜吧，
妳赚来的利润都被百货公司吃掉了吧？」
「对，没错，光是柜位就抽成不少，所以我不但已经将第一个月赚的钱赔光，
还倒赔不少积蓄。」冯湘君吶吶地说。
「那就改变做生意的模式呀，反正妳的饰品很有特色，现在很流行这种有主
题特色的店。」
「不行了……光是进货的钱、柜位抽成，我的积蓄就都花光了……」冯湘君
越想越难过，第一次做生意就注定以败北收场，她忍不住哽咽。
曲家瑞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她挑选的饰品，突然脸色严肃地开口，「好吧！
我拿钱出来入股，我们当合伙人。」
「可是……我和妳不熟耶……妳会不会是诈骗集团？」冯湘君愣愣地说，以
为她在开玩笑。况且知人知面不知心，这种事很有可能发生喔。
「喂，诈骗集团会告诉妳如何做生意吗？而且还拿出白花花的钞票让妳烧钱，
有这种笨蛋吗？」曲家瑞好笑地捏捏冯湘君的脸颊。
「对不起，我以为妳在开玩笑。」冯湘君吶吶地道歉，随即双眼亮晶晶，彷
佛看到一线生机。「妳真的要和我合作？」
曲家瑞耸肩，「是呀，反正我诊所下班之后闲闲没事做，不如再找一个工作，
不无小补嘛！」
「谢谢妳。」冯湘君很感动。
说实话，当她的生意一落千丈时，曾经回家向爸妈哭诉，母亲手足无措地跟
着她哭，还责备她太冲动辞掉银行的工作，父亲则双手一摊，要她回家给他养，
但她不想这么没志气，本来想再撑一阵子，但算盘打一打，发现这样赔得更多，
只好下了收摊的决定。没想到碰到曲家瑞这个女财神，将她做生意的方向作了大
导正。
在曲家瑞入股之后，她们改变做生意的方式，进口平价的饰品，每隔一段时
间就会做促销。果然，平价和区隔市场的策略奏效，吸引了大批学生、造型师和
喜欢特别主题的客户群，业绩逐月提高，名声也逐渐响亮。
百货公司柜位的生意做起来之后，有鉴于百货公司抽成太高，她们决定契约
期满之后便撤柜，成立自己的店面，以利整体形象的建立。
「无缘的同学，妳在想什么？」曲家瑞挥挥手，惊醒了陷入沉思的冯湘君。
「我想起去年妳找我当合伙人的事。」冯湘君笑看着她。
「干嘛想过去的事？」曲家瑞忙着将饰品摆整齐，又拿出几套不同的样品摆
好。
冯湘君戏谑地瞧着曲家瑞。「其实妳是个很善良的人，但又装出一副很爱钱
的样子，实在是表里不一。」
曲家瑞停住动作，理直气壮地反驳，「谁说的？我当然是爱钱又善良。」
「我知道妳的个性，表面爱钱，其实心地好得不得了，上次看到新闻说有小
孩没钱念书，还偷偷跑去捐款。」冯湘君微笑。任何人都无法让曲家瑞掏出钱来，
除非她自己愿意，但偏偏她又喜欢表现出死爱钱的模样，那种矛盾又可爱的个性，
让她展现出独特的气质。
曲家瑞不语，有点不自在，她习惯和人吵架，但却不太习惯受人称赞，只好
假装东张西望，却突然瞄到一个很眼熟的人影。
「是他吗？」她好奇地喃喃自语。
第三章
曲家瑞眯著眼仔细端详不远处那个走过来的人影，她越看越眼熟，忍不住兴
奋地大喊：「嗨！滷肉饭！」
原本低头检视饰品的冯湘君吓了一跳，以为曲家瑞的肚子饿了。「你肚子饿
了吗？我去买……」
段奕伦一听到这熟悉的暗号，不由自主地回过头来，在看到不远处的娇俏人
儿时，厚重镜片下闪过精明的光芒。啊哈！原来是那个可爱的小护士，想到那天
她自得其乐地玩起暗号游戏，他就忍不住想笑。
「原来是你，曲小姐。」他定过来有礼地问候。
曲家瑞一听到他还记得她，立即笑开了一张脸，主动伸出手。「我和你真有
缘，缘分果然是注定的。」
段奕伦一愣，没说话，但还是伸手回握了一下。淑女都主动伸手了，绅士不
回应就太没礼貌了。
「你这女人真不害臊。」又跟在段奕伦身旁的曾诗倩见不得两人密切的互动，
不高兴地叫骂出来。
「我们确实很有缘分呀，对不对？」曲家瑞笑嘻嘻地问著段奕伦。
他有趣地看著曲家瑞，此刻她的双眼瞪大直视著他，两手握拳，一副如果他
的答案是否定的话，就会立刻揍他一拳的样子。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他当
然要迎合佳人的期盼。
「是呀，真是有缘。」他客气地点头，纯粹只是附和她以免衍生事端，没有
其他意思。
「谁说的？这哪算有缘，只是刚好碰上而已。」曾诗倩在一旁大呼小叫，气
呼呼地看著曲家瑞。「运气这么不好，又碰上你。」
她已经将这个女人列为第一号对头，因为曲家瑞竟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取笑她
卸妆後会变斑马，让立志一辈子都当美女的她深深觉得受到严重侮辱，此仇不共
戴天啦！
「你哪位？我认识你吗？」曲家瑞一脸狐疑地看著曾诗倩。
「你忘记我了？」怒火冲天的曾诗倩一向自认是大美女，应该是所有场合的
女主角，没想到竟然被她当成路人甲。
「我不认识你。」曲家瑞摇摇头证明自己不认识她。本来就是，她根本不知
道她的名字。
「但我却记得你，你就是在……」曾诗倩火冒三丈地说著双方初次交手的经
过。
「喔，我记得这件事。」曲家瑞点点头，但仍一脸狐疑地看著她，「但我不
太记得你这个人……你长得这么大众脸，五官又这么冷门的样子，谁认得你呀？」
大众脸？五官冷门？她……曾诗倩咬牙切齿，怒气丛生，整张脸气得通红。
曲家瑞盯著她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最後仍是摇摇头，并且火上加油地撩拨
她的怒气。「告诉我，你是不是去整形了？所以才换成这张脸，害我认不出来。」
「我没有整形！」曾诗倩大声驳斥，气得快要疯了。为什么每次一碰到这个
女人，她就会一直生气？
「谁知道有没有？反正现在整形都快变成全民运动了，你老实说出来我又不
会笑你。」她对著曾诗倩说，但声音大得众人皆知，还一脸同情。「不过听整形
医师说，一直想要整形的人，是患了什么『丑陋症』，你是这类型的吗？」
「你这个女人……」曾诗倩气得头顶冒烟，偏偏又讲不赢她，只好双拳紧握，
浑身颤抖。
「偷偷问你一件事，你的妆是自己化的吗？」曲家瑞瞬间转换话题。
曾诗倩骄傲地挺直背脊，摆出模特儿的站姿。「是呀，很精致吧？这叫做心
机美人妆，是我朋友教我化的，诉求是看不出来有化妆，比较自然。」听说这是
现在最流行的化妆技术哩！
曲家瑞张开嘴，欲言又止。
「你是在想要怎么赞美我是吧，呵呵呵。」曾诗倩挥挥手，一副施恩的模样。
「我看，你就直接用最浅显的字句赞美我就行了，不用想太难的词汇，我猜你肚
子里应该也没多少墨水。」看起来没啥教养，想也知道没念多少书。
「我这人家教好、心地更好，舍不得看人被欺负，才很诚恳又坦白地告诉你，
你的妆近看像龟壳一样裂得乱七八糟，你朋友果然有很重的心机，不愧是心机美
人妆，说不定她是想消遣你，破坏你的形象，你知道……」曲家瑞强调似地点点
头，一副同情的样子，「朋友有好朋友也有坏朋友。」
曾诗倩只觉得脑门被大铁鎚狠狠地敲了一下，不用等脸上的妆裂得更开，她
已经「目眦欲裂」。
懒得继续理会那个正在磨牙的女人，曲家瑞笑咪咪地转向看好戏的段奕伦。
「段先生，你来百货公司购物呀？」
「是呀，我来买家人的生日礼物。」他客气地说明。
他对人对事一向保守，虽然觉得曲家瑞很有趣，但也不代表可以马上与她交
心，对於陌生人的防备，虽不至於高筑城墙，但也有一定的门槛。
一听到买礼物就想到赚钱的机会，曲家瑞顿时双眼发亮，「你的送礼对象是
男还是女？」虽然对他有好感，但生意还是得做。
「是我母亲。」虽然觉得她的问题太直接，段奕伦还是反射性地回答。
上钩了，呵呵呵。「段先生，如果要送您的母亲生日礼物，可以考虑一下我
们湘湘公主的饰品，新颖大方又跟得上时代潮流，每个配件除了有不同的故事外，
样式更是独一无二，现在有很多人喜欢标新立异，不愿意和别人佩戴一样的东西，
我可以保证我们的饰品绝对和别人不同。」曲家瑞滔滔不绝地试图说服段奕伦，
喜欢他是一回事，做生意还是排第一。
听她说得天花乱坠，段奕伦非常好奇。「这是你的摊位？」
「是呀！这摊位是我和朋友冯湘君合资开的。」她指了指站在一旁的好友，
「我朋友的监赏力比较好，饰品都是她挑选的，而且都经过她本人手工改造，你
买了一定不会後悔。」
段奕伦看著各类造型特殊的饰品，对於呈现出来的精致感与色调非常喜欢，
但是不晓得母亲会喜欢这种新潮的饰品吗？老人家个性保守，可能比较喜欢黄金、
钻石或水晶饰品吧，不过……偶尔买些不一样的东西应该也不赖。
曲家瑞看他动心了，打铁趁热，「哎呀，看在你这么捧场，我们又认识的份
上，我就卖你成本价。」她开了一个价钱，看到他点头答应，高兴得咧嘴笑。
「你放心，我们的饰品保证会让你觉得物超所值啦！」
「希望如此。」段奕伦随意挑了几款比较特别的样式，心想如果母亲不喜欢，
再转送给几个表妹也不错，年轻女孩似乎比较喜欢特别的东西。
曲家瑞将段奕伦买下的饰品仔细包装好交给他，然後贼兮兮的看著他。「段
先生，你可以回答我一个问题吗？」
段奕伦一顿。如果平时有人这样问他，他一定懒得理会，不过现在面对的是
古灵精怪的曲家瑞，於是他莫名其妙地答应了。「可以呀！」
「你有女朋友吗？」她搔搔头，又紧张又期待地看著他。
「他有。」曾诗倩抢先回答，一脸得意地看著曲家瑞。就知道这女人没安好
心眼，竟想和她抢男人，哼。「他的女朋友就是我。」
曲家瑞只想要将这搅局的女人踢到天边去，她用眼神暗示站在一旁看好戏的
冯湘君，希望她将闲杂人等赶走。
身为曲家瑞的好友，冯湘君纵使有满腹的疑问想厘清，也懂得先帮好友排除
阻碍，於是她很识趣地笑了笑，自然不做作地勾起曾诗倩的手，一会儿就将她的
注意力转移到一款高贵的饰品上。
「怎样，有没有？」曲家瑞紧张得心脏都快跳出来了，这男人怎么一副安然
自在的样子？
「没有。」他露齿一笑，对於这种情形习以为常。
段奕伦的装扮不时髦，但他个性沉稳、长相端正，而且从小就功课好，加上
拥有不错的职业，一直以来都颇受女人注目。从国中开始，就有许多女生倒追他，
所以这种主动问他是否有女朋友的情况屡见不鲜，他已经非常习惯了。
但他不滥情，也懒得搞男女关系，虽然陆续交过几个女朋友，但交往一阵子
之後都会和平分手，原因是他每天忙著做研究、处理公事，不太有时间陪女朋友，
所以每一个女朋友和他交往几个月之後就会主动求去。
曲家瑞高兴得飘飘然，直接掏出口袋里的纸笔，「那你可以告诉我电话号码
吗？」
段奕伦突然笑了，直接拆穿她的目的，「你想当我的女朋友吗？」她表现得
这么明显，再假就太虚伪了。
「可以吗？」她咧开嘴，对他的上道很满意。
「可是我眼光很高。」他嘴角微扬，意思是她可能不够格。
「没关系，我眼光很低。」她笑咪咪地暗示他条件不怎么样。
真有趣！这女人看中对象後就坚持到底，不会死缠烂打反倒幽默应对，而且，
从她白天当眼科诊所护士、晚上兼差卖饰品看来，她个性独立，会安排自己的生
活和娱乐，不至於像他以往的女朋友总是黏著他不放，纵使他忙於工作，她应该
也很会自己找乐子，不会来烦他。
让她知道他的电话反正也没有损失，加上最近恩师曾国宇频频找他见面，暗
示他的孙女曾诗倩是个好对象，对他而言，曾诗倩是他的学生，万万不可能和她
交往，所以如果他找个挡箭脾，应该可以打消恩师牵红线的念头，虽然这样对长
辈很不好意思，但感情就是这么回事，他不想为难自己。
「我的电话是……」他把研究室的电话、手机号码统统给她，反正这些资料
学生也有，如果刻意要打探的话，也很容易取得，所以不差她一个人。
曲家瑞抄好电话，将纸笔小心翼翼地塞进包包里，随即巧笑倩兮地看著他，
决定今天见好就收，不要急於一时。
「老师，你忘了我们还要去别的地方吗？快点走吧！」及时回神的曾诗倩想
走过来阻止，但已经来不及了，只好找理由分开他们。
「嗯，我们走吧。」段奕伦拎著礼物，向曲家瑞点点头，转身离去。
冯湘君等到两人走远了，才瞪大眼睛看著一旁笑得很张狂的曲家瑞，「你又
做了什么事？」
「一件小事，」只是想要追个男人罢了。「我向他要电话。」
「好眼光！我觉得那个男人个性非常沉稳，外表看起来很斯文像好好先生，
但又不是那种软脚虾，反而有种神秘感……」冯湘君滔滔不绝，一点都没发现曲
家瑞深思的神情。
没错！刚刚她和段奕伦握手时就发现他的手强健有力，和他外表给予人的斯
文感觉不太一样，更不像是成天只会摇笔杆的文弱书生。这项发现实在太有趣了
……
「我先说好，上班的条件我都重新谈好了，你不要插手管太多，只要见见我
的老板就行了，要不是我未成年，主任说最好要先见过监护人，我才不想让你来。」
曲家威带著姊姊来到他做研究的软体公司，耳提面命她不得扯後腿和当管家
婆东管西管。本来他只是想当个兼职研究人员，但他的老板一直说服他改变主意，
并给予极为弹性的上班时间，他觉得这是挑战自我的好机会，才答应成为正式员
工。
「好啦，你真啰唆。」要不是这小子赚钱速度比她快，她早就一脚踢上去了，
竟敢嫌她，哼！
不过这小子的脑袋还真灵光，本来以为他每天坐在电脑前面聊天打屁，没想
到轻轻松松就能设计出软体赚钱，真是他们曲家的骄傲哇！哈哈哈，不过她才不
要说出来，免得这小子臭屁得骑到她头上来，让她失去当姊姊的派头。
走进矗立在敦化南路办公区的某一栋大楼，曲家瑞心情轻松地坐在会客室内
啜饮著咖啡，偷偷瞄著坐在电脑前面的那一群人。只见他们每一个都戴著深度厚
眼镜，眯著眼紧盯电脑萤幕，除了双手不停地滑动之外，身体仿若中了定身咒般
一动也不动，从她走进这儿都过了快十分钟，他们还是像石头一般沉稳，真好玩。
瞧！最靠近她这边的角落里坐著一个人，满脸落腮胡，头发像是几个礼拜没
洗似地贴在头上，油亮亮的，但他竟然还穿西装打领带！反差太大的结果让她以
为自己走入电影里了。
「姊，好了，我们现在进去总经理办公室。」曲家威突然跑过来拉著她。
「急什么，慢慢来。」
「我刚刚把研究的软体给总经理看过了，他觉得我的软体做得很好，只要把
一些小瑕疵修正好就可以上市了……」曲家威兴奋得蹦蹦跳跳，对於自己的研究
获得赞赏又能赚钱高兴极了。
姊弟俩边走边聊，但是一进入总经理办公室，曲家瑞立即瞠目结舌地看著办
公桌後的人影。
「滷肉饭……」她不由得喃喃低语。所谓「有缘千里来相会」就是这样吧，
哈哈哈。
段奕伦惊讶得抬起头来，看到笑容很诡异的曲家瑞和站在她一旁莫名所以的
曲家威，立即领悟他俩的关系。
原来如此呀！
「曲小姐，我们真有缘，请坐。」他起身招呼道。
「哈，缘分、缘分，原来就是这么一回事。」曲家瑞笑得很开心。
曲家威莫名地打了个冷颤，不明白姊姊何以笑得如此诡异，但他还是尽职地
介绍。「总经理，这是我姊，也是我的监护人……」
「我知道。」段奕伦点点头，「原来曲小姐是你的姊姊，我和她曾有数面之
缘。」
叩叩两声，有人不请自入。
「总经理，我……」来人看到室内有其他人在，立即噤声。
「这是我弟，也是业务部经理。」段奕伦礼貌地为曲家姊弟介绍。
「你只有一个弟弟？」曲家瑞一脸好奇。
「是呀。」
「那他是不是叫段两伦？」她自作聪明地猜测。
「什么？！」在场除了她之外，其他人都愣住了。
办公室内一片寂静，无人答腔，曲家威在一旁难过得几乎飙出男儿泪。为什
么他的命这么苦，有个天兵姊姊来搅局？没有人愿意自己的名字被嘲笑，大姊得
罪了业务部经理，他往後的日子肯定不会太好过，说不定研究团队也会被取消…
…呜呼哀哉。
「怎么了？你们怎么都不讲话？」曲家瑞笑咪咪地打招呼，「喂！段两伦你
好，我是曲家瑞，曲家威的姊姊。」
「我不是段两伦……」牙齿碰撞的声音好明显。
「不是吗？他叫段『一』伦，你不就是段『两』伦吗？不过段两伦不好听，
段两截比较通顺。」她自以为是地继续说。
「闭嘴，你这女……」他是堂堂男子汉，岂容这婆娘欺压，而且这是他家的
地盘耶！
「好了，宇伦，她是开玩笑的。」段奕伦忍不住偷笑，看到弟弟吃瘪真的满
有趣。「我有事要和曲家姊弟聊一聊，你先出去吧。」
「好吧！」段宇伦心不甘情不愿地往外走，临走前还瞪了曲家瑞两眼。
「你弟弟跟你长得真像。」曲家瑞一点都没发现自己得罪了人，甚至害她小
弟陷入万丈深渊，还笑嘻嘻地说，「原来你是这家公司的总经理呀！不过你不是
副教授吗？」
「教书只是兼职，我的主力放在这家公司，这是我父亲一手创立的，非得好
好经营不可。」段奕伦有问必答。
曲家瑞睁大眼，认同地点点头。男人就是要有能力，这样更迷人。
「家威天资聪颖，他设计的软体使用性和功能性都非常强，我想他应该都跟
你说过了，我想帮他组一个研究团队，专门研发华文学习软体。」
「没问题，全交给你处理，我相信你会好好照顾家威。他不太懂事，请你多
多包涵。」曲家瑞豪爽地挥挥手。
曲家威一听，满脸无奈。他是家里最正常的好不好，竟然扯他後腿说他不懂
事，气死人。不过，大姊今天怎么这么好讲话？之前还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怕
公司剥削他，但现在却对著总经理笑得好花痴，根本不像她原本的个性。
「我等会儿会将细节部分和家威研究清楚，不会让你失望的。」段奕伦笑著
说。
「好，那我先出去等。」曲家瑞不理会一旁看傻眼的笨弟弟，乖巧又安分地
走出门外。
但一关上门，她整个人立即贴在门上，竖起耳朵努力想听清楚里面在讲什么。
「你在干嘛？」站在她背後的男子，理智濒临破碎边缘。
「嘘！」我在偷听，白痴喔，看不懂吗？
「你在偷听？」喷气声越来越明显。
「嘘！」安静点，她有点听不清楚。
「我的天哪！你这女人真是……」
「安静点、安静点，我正听到重点处。」
「我已经忍无可忍了！你真是太过分了，我——」
曲家瑞气呼呼地回过头来瞪了段宇伦一眼。「断两截，年纪轻轻这么不能忍，
小心会」早泄「唷！」她都是用这招来骗眼科诊所的病患，无往不利啦！
段宇伦一窒，顿时觉得寒风飕飕，不敢再出声，生怕自己真的会被她诅咒成
功。
不对不对，这只是她随口说的话，一点科学根据都没有，他应该要不畏强权，
力争到底，揪出听壁角的匪类，而不是在这边担心早泄……不过五分钟之後，他
还是乖乖站在一旁，没敢说出一句话，任由曲家瑞继续偷听……
曲家威与段奕伦谈完之後，纳闷地走出总经理办公室。看到姊姊笑咪咪地站
在门外等他，只觉得怪怪的。
「姊，你认识我们总经理吗？」
「认识、认识。」她要追他当男朋友，当然要认识，而且她刚刚已经向公司
里的员工打听过段奕伦的为人，甚至从他亲弟弟口中挖出不少小道消息，结果让
她很满意。
听说他和之前的三名女友都切了，现在正处於感情空窗期，一切以公司为重，
没什么时间交女友，所以她要好好把握机会。
「刚刚他跟我说你很有趣，害我吓一跳。」曲家威觉得大姊的笑容好古怪。
「他说我很有趣？」曲家瑞眉开眼笑，原来段奕伦对她的第一印象这么好，
她已经成功地跨出第一步啰！
「他还说以後应该会常常见到你……这什么意思？」曲家小弟顿时有不好的
预感。
「当然，我会常打电话给他。」呵呵，约会当然要常见面，没想到段奕伦这
么上道，知道她的意思，还让弟弟知道哩！难道他想要将他们之间初萌芽的恋情
公诸於世？
「为什么？」
「因为他没有女朋友。」之前虽然曾听他亲自说过，但还是向旁人打听一下
比较保险，结果让她满意极了。
「你怎么知道？」
「我打听来的。」追男朋友主动出击是必然的。
曲家威顿时沉默，摸摸後脑勺，想了几秒後，突然大叫一声。「啊！总经理
就是那天你说要主动追求的人？！」
「是呀！」她兴高采烈、手舞足蹈地说。「我告诉你唷，这种好货色就要先
下手为强。」
「又不是在批货，什么好货色，真难听。」他抓住大姊的手臂，拉著她到角
落，东张西望了一下，发现没人注意到这边，才忍不住提高音量，「姊，你可千
万不要欺负我们总经理喔！他这么斯文又善良，一定受不了你的大胆风格啦！」
「死小子，你以为我是什么人呀？！又不是花痴。」曲家瑞的脸色乍青乍红，
嘴巴嘟得像河豚。
明明就是还要假装。「段老师风度翩翩，是我们系上最年轻的副教授，又是
软体公司总经理，一天到晚收到情书，还有许多人主动巴上去，其中不乏许多年
轻又聪明的漂亮女生，我看大姊你要和人家拚，可能要先去整形，换张脸比较快，
还有你的个性那么古怪又死爱钱，感觉很小家子气，没有大格局，这样追不到总
经理的啦！」他幸灾乐祸地看著姊姊揶揄道。
「屁啦！死小子，专门扯你老姊的後腿。」曲家瑞巴了弟弟的脑袋一记，
「顾虑这么多还要谈什么感情？谈恋爱就是要勇往直前，不需要东想西想，如果
照你的逻辑来看，你长这模样就一辈子娶不到老婆啰？真可怜。」
「我……」曲家威一时语塞，说不出反驳的话。
「谈恋爱就是这样，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不是外人所能够置评的，况且，我
天生美人胚子，又头好壮壮，不烟不酒，也无不良嗜好，是我纡尊降贵才要追他
哩！」
「……一曲家威默然，脸皮厚指的就是她这种人。
曲家瑞突然掐住他的脖子。「小威，你给我小心一点，如果你敢阻碍我的好
事，在段奕伦面前讲我坏话，我就……」
「就怎样？」曲家威痛苦地咳了两声，嘶哑地问。难道大姊为了钓上总经理
不借杀亲弟弟灭口？这女人真狠……
「怎样？我要让你分分秒秒都紧张万分，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事，听懂
没？」
曲家威一听，顿时浑身战栗、头痛万分。他想到大姊在他年幼无知的国小一
年级时，故意欺骗他，还把他打扮成女生的模样，害他被同学整整嘲笑了一年，
最後终於受不了地转学……那不堪回首的过往，也算是另一种家暴吧？
碍於她的淫威，曲家威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答应，「好啦，我听懂了。」
「那就好。」她放心地松手。「你都谈好了吗？」
「是呀！」
「那你先回去。」她忙著打发弟弟。
「你要去哪儿？不去百货公司的柜位看看吗？冯姊姊今天都顾摊位一整天了。」
「小孩子不懂别多嘴。」曲家瑞看看手表。「我刚刚打电话告诉她我有要事，
而且我今天就要开始执行我的追男友计画了。」
「嗄？」这么快！
「快到晚餐时间了，我要去约你们总经理吃饭啰！亲爱的弟弟，拜拜。」呵
呵。
曲家威僵硬地站在原地，只希望总经理不要落入大野狼手中，自求多福吧！
第四章
「哈啰，你吃过晚餐了吗？」曲家瑞敲敲门，迳自走进段奕伦的办公室。
俗话说，机会稍纵即逝。虽然她感觉得到段奕伦对她有点好感，不至於视而
不见，但是却也没有到非她不可的地步，为了乘胜追击，主动约他吃饭是让他增
进好感的第一步。
「还没。」他的晚餐时间都在七、八点，现在才六点，还早。
「那也许我们可以一起出去吃饭？」第一次约会应该去好一点的地方，虽然
要花钱，但反正她最近有点营养失调，吃点好料也不错，如果是饭店自助餐最好，
可以尽情挑昂贵又营养的东西来吃，很划得来，又可以顺便和段奕伦培养感情，
一举两得。
「我要看一些报告……」现在的女性真是主动呀，偏偏他已有安排好的计画。
就在段奕伦想要委婉拒绝时，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
「总经理，曾小姐的电话，一线。」秘书尽职地报告。
段奕伦抿起嘴，接起电话。
曲家瑞心不在焉地环顾四周，看到不远处的桌子摆了五部电脑，其中一部的
电脑萤幕里有许多动画娃娃可爱地跳著唱著，还不断地重复同样的动作。
好可爱唷！曲家瑞有趣地瞧著电脑里的娃娃，有些穿著可爱的和服，有些还
会扭腰摆臀，好奇心大增的她偷偷瞄了段奕伦一眼，发现他正专注地和对方讲电
话，好像还有些争执。
趁他不注意，她偷偷地溜到电脑前，拿起滑鼠点来点去，娃娃只要被滑鼠碰
一下，就会开始抛媚眼，她玩得兴起，动作也越来越大，一不小心，滑鼠竟然点
进一个陌生的资料夹。
「啊……呜……哦……」各种性感的呼喊声从一个丰胸细腰的波霸女郎口中
传出来，在煽情的音乐烘托下，波霸女郎开始跳起性感的舞蹈，每跳完一支舞，
就脱掉一件衣服。
曲家瑞瞪大眼，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电脑里的波霸女郎，胸前一对大波非
常拟人化地左右上下摇晃，双唇性感地噘起，还夸张地不断送著飞吻，纤细得几
乎要折断的小蛮腰，配合音乐不断地扭腰摆臀。
啊呜……原来男生都在玩这种玩意儿呀！呵呵呵……真是人性化呀，不知道
波霸女郎脱光光会变成怎样？曲家瑞不自觉地按了两下滑鼠，就见波霸女郎又开
始脱起衣服……
「你在干嘛？」男性嗓音在她背後响起，吓了她一大跳，右手不自觉地又多
按了滑鼠两下，画面中的波霸女郎咻地一声突然消失在萤幕前。
曲家瑞心虚地放开滑鼠，连忙摆出笑脸转身看向已讲完电话的段奕伦，先声
夺人。「你站在我背後干嘛？吓我一大跳。」
段奕伦似笑非笑地看著她，有趣地问道：「你在干嘛？」
可恶！没看到波霸女郎裸露的画面，真是可惜。「我在看动画……」她心虚
地说著，随即承认，「刚刚被你吓了一大跳，所以不小心将画面弄不见了，对不
起。」
段奕伦凑向电脑，随意地点了滑鼠几下，波霸女郎又重回萤幕前。
「出现了，就是这个。」她高兴地呼喊，浑然忘却自己是闯祸者。
「这是另一个研究团队研发的线上游戏，尚未在市场发表，除了我们公司的
人之外，没有其他人见过，这是机密。」他看到电脑上的波霸女郎又开始跳起性
感艳舞，随即移动滑鼠，停止娃娃的动作。
「真的吗？」曲家瑞两手在胸前扭绞，笑得心虚。
「如果你不是家威的姊姊，我会怀疑你是来当间谍搞破坏的，竟然将我们的
主角丢到资源回收桶里。」段奕伦打趣道。
「那是意外。」她连忙跳开，双手一摊，打哈哈地说。虽然她很想见识波霸
女郎三点全露的样子，但形势比人强，还是算了。
「你不是说要吃饭吗？我们走吧。」他将双手插在裤袋里，一派轻松地说。
原本他想要拒绝这场晚餐邀约，但刚刚曾诗倩打电话来，霸道地说要来找他
一起吃晚餐，要不是她是恩师的孙女，他实在不想和她有牵扯。为了躲避曾诗倩，
他决定先将行事历上的计画摆在一边，接受曲家瑞的邀约。
「真的吗？」她以为他会拒绝。
「当然是真的。你想吃什么？」虽然他不太饿，不过和她聊天很有趣，放松
心情也是调剂生活的一部分。
「灯光好、气氛佳是第一考量，高贵不贵是第二考量。」最好不要太亮的地
方，这样比较适合培养感情。
听说在朦胧的灯光下，容易让人有情感上的错觉，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她就
有机会缠上他了。
「这样啊……」段奕伦想了一会儿，提议道：「我知道附近有个不错的地方，
不过我没有去过，是听公司同事说的，而且那儿隐密性很高，应该符合你的需求。」
前阵子弟弟才向他大力推荐那家店，但他不太喜欢和一大票人去吃饭，只想找几
个好友聚会时才光顾，今天刚好有机会可以成行。
一听到隐密性高，曲家瑞立刻点头同意，抓了他的手就想出门。「那还等什
么，我们现在就走吧。」
她的急切与直率让段奕伦笑了。「慢一点，我还要先交代一些事情。」
「好，快点喔，我在外面等你。」她觉得自己很识相，不会刻意干扰他工作，
还很贤淑地说要等他。
十分钟後，段奕伦拎著公事包出来了，还主动牵起她的手。「走吧！」
她笑咪咪地看著自己被他握住的手。呵呵呵，他直接牵她的手耶，这样算不
算是正式交往了呢？
「喂！等一下。」她做任何事都喜欢讲清楚说明白，所以决定唤住他先问清
楚。
「怎么了？」段奕伦转过身来。
「这算是男女之间的约会吗？」她问起话来直言不讳，双眼直视著他，一点
都不忸怩。「我个人是这么觉得啦，但你认为是吗？」说不定他答应跟她吃饭只
是因为她是曲家威的姊姊。
「怎么，你不同意？」段奕伦笑了笑。他对曲家瑞颇有好感，而且她很有趣，
是个不错的同伴，和她交往，应该可以阻断其他人的纠缠。
喔耶！「同意、同意，千万个同意。」她乐不可支，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
太好了，没想到这次出击这么顺利，紧接著下次见面时是不是要安排直接跳
上床呢？不对、不对，女孩子要含蓄一点，留一些些给人家探听……那就安排第
三次见面上床好了，哇哈哈哈，
曲家瑞高兴地让他牵著手，打定主意随便他牵到天涯海角，但多年来养成的
习惯，让她不由自主地率先往前走，直到段奕伦抓住她的手停下脚步，才使她回
过头来。
「又怎么了？」她一脸困惑。难道他又改变主意了，她的美梦只是昙花一现？
段奕伦对她微微一笑，「我们可以慢慢散步，走路过去只要十分钟，不用著
急。」反正那家店距离公司不远，何必急於一时。
她的眼珠子转了转，笑呵呵地说：「哎呀，你要趁机跟我培养感情就直说嘛，
我这个人虽然一向是先行动後思考，但喜欢将事情说得明明白白，不知道什么是
暧昧，所以有什么话都可以直接和我沟通喔！」
他的手又大又温暖，将她的手紧紧地包住，很有安全感，但她比较喜欢十指
紧扣啦！
「我也觉得有话直说很好。」他笑意盈盈地看著她将他的手扭来扭去，最後
十指紧拙在一起。
当他们十指紧扣的那一刹那，彼此同时屏住了呼吸，然後又急迫地吐气，显
然这样的接触让他们双双产生触电的感觉。
段奕伦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心跳会突然加快。他曾交往过几个女朋友，
却很少和她们牵手，都是直接安排时间地点，脱了衣服上床办事，现在谁有时间
玩那种十指紧拙的游戏呀？
没想到，听曲家瑞说话，和她十指交拙，会让他产生这样的反应，还有一股
欣喜的情绪在胸中酝酿，仿佛这一切都很美好。
一路上，他们都没再说话，手牵著手离开公司大楼。
「你一向都这么主动吗？」一定出大楼，他开门见山地问。
「因为我喜欢你呀。」她都表示得这么明显了，再假装就太虚伪了。「虽然
我不知道你改变主意答应和我一起吃饭的原因是什么，不过，我相信你一定也有
点喜欢我，还有点动了心吧？」
一旦动心，动情又有什么难的？男女之间就是这样，不管是走在一起或分开
都没有一定的原因，就只有天时、地利、人和，显然老天是站在她这一边的。
「你认为呢？聪明的女孩。」他没明说但也不怕自己的心意被发现，不过她
的观察力那么敏锐，还是让他吓了一跳。
也许和曲家瑞交往不是一件坏事，就当作谈一场恋爱吧！不管结局怎样，反
正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
「你放心好了，我这个人最好相处，和我交往不用太迁就我，只要开心就行
了，其他的母需烦恼。」她对他眨眨眼，阿沙力地保证道。
哎呀呀，这男人近看竟然这么帅，黑黝黝的眼睛藏在镜片後散发著精光，还
带著点点笑意，好帅唷！曲家瑞连忙捂住嘴，还好，口水没有流出来，要不然她
的形象就毁了。
「这样吗？」他浅浅笑著，看她不住打量他的算计模样，觉得自己像是砧板
上的一块肉，等著她来评监。
「不要想太多，如果合得来就在一起，合不来就分开，不必太勉强。」她嘻
嘻一笑，很识大体地说著。开玩笑，话虽然这么说，但她怎么可能放他走，一定
是将情势导向她喜欢的结局啦！
闻言，段奕伦只是微笑，没有答腔。
事实上，不管是谁主动、谁被动，好感确实存在於他们之间。谁也没有把握
他们的未来会怎样，是迎向必然的结果？或是没有结果就分开了？虽然他一向不
喜欢做没有把握的事，但是顺从自己的直觉行事让他不後悔，或许就如她所说，
顺其自然就好，其他的不用想太多。
「我知道你不说话就是同意我的论点，想给我机会多表现是吧？那好哇，但
是不用做得太明显，一点点暗示就可以了，我这个人天资聪颖，很容易领悟的，
举一可以反十……」她的嘴巴一张一合，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听到她大言不惭的话，他笑了，开心她的自信，开心自己答应和她交往。这
一切，让他很满意，或许……试试看是对的。
「大哥，你怎么了，怎么一直在看手机？」段宇伦好奇地看著坐在他身旁的
大哥。真诡异，大哥开会时向来不带手机出席，今天竟然一反常态地边看手机边
偷笑，难道大哥有什么秘密不让他知道？
更离谱的是，为了下半年度即将正式发表的游戏软体，大家家精会神地讨论，
做最後确认，但因各有坚持而分为两派意见，即使经过辩论依旧僵持不下，就只
差没有上演全武行；在这种情况下，主持会议的大哥却一直保持安静，任由两派
人马互相叫嚣。
「嗯。」段奕伦挥挥手，像是赶苍蝇似地打发他，也完全不管与会人士正因
意见分歧吵得不可开交，思绪沉陷在昨天的晚餐约会里。
昨天和曲家瑞深聊之後，两人一拍即合，聊得十分尽兴，甚至於在他送曲家
瑞回家时，两人还站在她家门口继续聊，一点都没发现旁边有垃圾堆，直到他要
开车回家时，才发现旁边飘来阵阵臭味。
她说今天要给他一个惊喜，通常他不会将这种事放在心上，满心期待对方的
行动更不是他会做的事，但是他却发现自己像个纯情少男般充满期待。
结果一整天下来，她仅是传了简讯给他，而他竟然很高兴地回应。她传来的
讯息内容包罗万象，有她扮鬼脸的照片，有她嘴巴塞得鼓鼓的画面，还有接二连
三的问候语。他应该要努力工作，而不是一直花时间看手机传简讯，但他实在忍
不住。
手机又震动了，段奕伦迅速地读取讯息，随即睁大眼，脑袋彷佛被灌了泥浆
般，一片空白。
段宇伦见到兄长瞬间石化的模样，不禁好奇地凑向前，一看之下忍不住放声
大笑，原来手机萤幕上大刺刺地呈现一段文字——
我将献上我的落红。
这……真是大胆又有趣，而且也太惊世骇俗了吧！
哪个女人会这么直接大方地传这种简讯给男人？瞧大哥脸色怱红怱白的震惊
模样，应该是被吓到了。
「这是谁传的简讯，竟然说要献身？」段宇伦好奇地咕哝著，觉得大哥现在
一定在暗爽。
「……」段奕伦根本说不出话来。
「是你最近认识的女人吗？」真是天上掉下来的礼物。
「……」依旧僵住。
「你快点回应呀，就说你非常期待。」好羡慕喔！
段奕伦只觉得很震惊、很得意、很兴奋，心中五味杂陈，脑海一阵空白，但
回过神後，对於曲家瑞如此大胆地挑逗，他只觉得新鲜有趣。
不知何时，原本吵闹不休的众人不约而同地安静下来，每个人都好奇地聆听
这个爆炸性的消息，也争先恐後发表个人看法，各种问题纷纷出炉。
「总经理和对方交往多久？还没上床吗？」不然女方怎么会想献身？
「哇！老总，你卯死了！」自动送上门，根本倒赚。
「还是在室的哩！很补唷，听起来就让人感到兴奋！」邪恶的笑声瞬间响起，
各种乱七八糟的话语也开始不节制地冒了出来。
「对方几岁？不会是五十岁的欧巴桑吧！还保有处女之身的欧巴桑，係金的
吗？」
「总经理，一听到这儿你的小弟弟『硬』了吧？」
所有人仿佛在看戏一般，全都笑得异常邪恶，还忍不住凑热闹发表意见，顺
便调侃段奕伦的「好运」。
受到大家揶揄，段奕伦耳根发热，张口欲言，想要解释却又不知从何解释起，
而段宇伦也只会在一旁偷笑，什么忙都帮不上。此时他的手机又开始震动，表示
有新的讯息传来。
笑得飙泪的段宇伦揩了揩眼，再度贼头贼脑地凑向前，不待段奕伦阻止，第
一时间就将简讯内容大声念出来。「你刚刚是不是想歪了？嘿嘿嘿，其实我是要
献上『我落落大方的口红』啦！这就是我给你的惊喜……」
全场一片鸦雀无声，随即爆出哄堂大笑，有人还抱著肚子滚到地上，笑声都
快把屋顶掀掉了。
「总经理，只爽了两分钟就『泄』了喔。」
「总经理，思想不要太邪恶，还想歪了唷！」
「总经理，从天堂跌到地狱的感觉如何？原来不是天上掉下来的礼物，是天
上掉下来的鸟屎。」或许是天上掉下来的冰雹哩。
所有人咧嘴大笑，还白目地揶揄段奕伦，逼得他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只想狠
狠地掐死始作俑者。
被众人不停地嘲笑，段奕伦觉得很尴尬，脸色倏然一沉，怒目说道：「你们
没事做是不是？快点将结果讨论出来，不要一直拖延！」他起身踱往门口，「我
今天就要看到结论，等会儿将讨论结果送到我办公室，我有事先出去一下。」
他说完话後便快速地离开会议室，在关上大门的那一刹那，听到门後传出更
大的笑声，几乎将大门都震裂了。
糗！糗毙了，他营造多年的不苟言笑形象全毁了。
上班时间，沈氏眼科诊所。
这间装潢平凡的眼科诊所却拥有络绎不绝的看诊人潮，亮眼的招牌直挺挺地
矗立在巷弄之间，门口停满了车辆，将原本就不宽敞的巷弄挤得寸步难行。
某个门诊间里传来断断续续的对话。
「我眼睛好痛，酸涩得要命，还一直流眼油。」一个中年嗓音喃喃抱怨，还
不时揉揉眼睛。
「这样啊。」稳定又制式化的回答，有点不经意。
「可恶，害我这几天都没办法看到养眼的。」中年嗓音这会儿忿忿不平，满
脸不甘愿。
一阵沉默，没人接话，室内只有呼吸声与在纸上书写的声音。
没人搭腔，但说话的中年人一点都不觉得扫兴，原本沉下的脸倏然眉开眼笑，
丧气的声音也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地拔高，迫不及待又贼忒兮兮地向坐在他前方的
医生分享秘密。
「沈院长，我这边有好料的，听说男主角叫巧克力，虽然是小日本鬼子，不
过那话儿一点都不小，而且身手不凡，根本就是打遍天下无敌手，那一招叫作什
么……勇往直前和三百六十度旋转，让我看得直呼不公平。唉，平平都是男人，
为什么他这样天赋异禀，我看就算是国内那些练九九神功的人都比不上他。」
呿！亏他还想去练九九神功的说，听说一旦练成九九神功，就可以用那话儿
拉动几辆轿车，但他才不想拉动轿车，只想重振雄风，让家里的婆娘和外面的老
相好爽快就好啦！
原本忙著写病历的沈院长兴味盎然地抬起头来，双眼亮晶晶地问道：「真的
吗？何时拿一片来给我瞧瞧？」
「三八啦！随便都有，我车子里就有两片，等一下我拿给你，免钱。」中年
人用手肘拐了院长一下，还嘿嘿贼笑，仿佛两人分享了多大的秘密。
「真的吗？那我晚上可以找我家老婆子练功了。」沈院长兴奋得呵呵笑，一
把捉住中年人的手，神秘兮兮地说，「我跟你讲，就是因为有你提供货源，我和
我老婆才能重拾热恋时的感情，不然早就说拜拜了。」好加在有人发明片这玩意
儿，让原本冷淡的夫妻关系增温不少，不然天底下的鸳鸯早就散光。
「我跟你讲，本来我只能支撑几分钟，一下子就软掉了，不过我朋友介绍我
看巧克力的片，又分我吃一粒中药，我马上就『一柱擎天』，立刻奔回家抓我老
婆来试试看，果然……嘿嘿嘿……」中年人暧昧地眯著眼继续吹嘘，「我老婆被
我搞了一个多小时，最後筋疲力竭，瘫在床上一动也不动，还把我踹下床，说她
没力气了。」
「好厉害。」沈院长一脸羡慕，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我趁我老婆累得睡著时，偷偷摸摸跑去找我的老相好，又和她在床上滚了
半个多小时才消掉。」中年男子越讲越兴奋，还臭屁得要命。「现在我老婆和我
的老相好都爱我爱得不得了。」
「那中药哪里来的？找一颗给我试试。」沈院长忘了保持一院之长严肃的形
象，露出男人的真面目。
「好哇！我刚好跟我朋友讨了几粒，我给你一粒试试，保证你在床上无往不
利啦！你老婆一定爽得歪歪叫，哈哈哈。」
相谈甚欢的两人忘了一切，越讲越夸张，越讲越邪恶，直到发觉背後传来凉
飕飕的瞪视，才不约而同地倏然噤声。
「王先生，你如果每天都忙著看片，就不只是眼睛酸涩而已，到时候还会瞎
掉。」曲家瑞咬牙切齿地恐吓，「还有，你老婆和你的相好我刚好都认识，下次
我有空时说不定会找她们一起出来喝咖啡、聊是非，和她们讨论一下劈腿和外遇
事件。」
这两个王八蛋，一个院长一个病患，根本不是在看诊，反而把这儿当泌尿科，
大谈男女性事。她好歹也是个未出嫁的女人，他们竟然视若无睹，大刺刺地在她
面前讲起闺房之乐，一点都没发现她会嫉妒和不爽吗？
「护士小姐，别这样……」中年男子连忙讨饶，还敲了自己的脑袋两下，恨
自己为什么忘记这个可怕的小护士就站在旁边。
全诊所都知道这个小护士很厉害，年纪轻轻却口才一流，骂人的功夫更是一
等一，一点都不担心会吓跑看诊的人。上次有一辆盛气凌人地停在诊所门口，无
视已经拥挤不堪的巷弄，让周遭交通完全卡住，这名小护士拿著扩音器在门口直
接呼叫车号找车主，随即出现两名身著黑衣的彪形大汉，站在身高不满一米六的
小护士眼前。
小护士先委婉地请他们移动车辆，未料两名大汉屡劝不听，最後小护士开始
和他们对骂，什么瞎了眼睛、没有公德心、回去国小重修、眼睛长烂疮怪不得来
看眼科之类的话……一长串的从她嘴里吐出来，吓得旁人直颤抖，两名大汉脸色
铁青。
後来不知道怎么回事，她骂完之後凑到两人耳边讲了几句话，只见两人突然
点点头，随即乖乖地将车开走，停到另一边的停车场。她究竟说了什么一直是个
谜，除了当事人之外没人知道，但从此以後，大家都对小护士刮目相看。
「还有哇……沈院长，上次夫人说你买给她穿的皮衣太紧，勒得她很难受，
她不喜欢，比较喜欢正常的姿势。」曲家瑞贼贼一笑，故意大声地向院长叨念，
「还有，你年纪大了，最好不要吃来路不明的药，上次我不小心看到你向泌尿科
的朋友拿了几颗犀利士和威而钢，一直用这种壮阳药会上瘾吧？！」
轰！院长的脸皮倏然红了起来，对於自己的秘密被小护士知道觉得很尴尬，
但又觉得有必要为自己的能力澄清一下，否则丢脸死了。
「我……能力很好，根本不用壮阳药好吗？我只是拿回去……尝试一下是否
有副作用，我是基於实验精神。」沈院长清了清喉咙，试图表明自己的用意有多
么光明正大，只可惜一句话讲得坑坑巴巴，明显心虚，所以没人相信。
曲家瑞冷笑一声，还没开口拆沈院长的台，不甘被晾在一边的王先生就急切
地插嘴了。
「沈院长啊，我跟你讲，听说那个犀利士和威而刚有副作用，比较不好，我
推荐的那一款中药比较好啦，而且持久力够。」王先生滔滔不绝，还兼比手画脚。
「我家那婆娘用五指姑娘或嘴巴都没办法让我满足咧，嘿嘿嘿。」
很懂得见风转舵的沈院长已经闭上嘴巴，假装很正经地看诊，不敢在曲家瑞
的眼皮底下继续混水摸鱼。虽然他急切地想知道那味中药的成分，但在曲家瑞犀
利的目光下，也不好意思再追问，免得她到时候将他的底都泄光光，那他这个一
院之长还要不要做人啊！
「什么是五指姑娘？」好奇的声音问著。
「就是用手嘛，你连这都不懂……」王先生兴奋地想继续解释，但一转头看
清眼前的人，声音立刻卡在喉咙里，即使身经百战的他也不禁脸皮泛红，不好意
思地看向别处。
「好专业喔。」曲家瑞笑咪咪地说，极感兴趣。
眼前的年轻女人直勾勾地瞪著他们，两个加起来超过一百岁的男人竟然觉得
非常尴尬，只好乖乖地闭上嘴，但两人心中不约而同地想著，天哪！这个女人一
点都不会不好意思吗？竟然大刺刺地问男人这种问题！
「王先生。」曲家瑞甜甜地对著看诊病患喊道。
「什……么事？」王先生不自觉地颤抖了一下，觉得自己像是黄鼠狼前面的
一块肉，就等著被咬烂。
「你听过见者有份吧？」她笑得好殷勤。
该死的，她也要看小日本鬼子巧克力如何大展雄风，还有试验看看那味中药
是否真的那么有效！虽然她今天不断利用空闲时间传简讯给段奕伦，但调情归调
情，只有精神上的满足，现在向王先生索讨一颗中药备用，哪天和段奕伦上床时
用来骗他试试看，说不定她也能爽歪歪。
「嗄？」王先生瞬间傻住。
第五章
「我说……我也要一张片光碟和一颗中药。」曲家瑞伸出手，厚脸皮地索讨。
「这……这是男生用的，女孩子不能吃。」吓死人，这女人真敢讲，明明只
有男生会对这种事有兴趣，偏偏她就是要参一脚。
「怕什么？我又不会对你下手。」曲家瑞瞪了王先生一眼。
王先生忍不住颤抖了一下，这小护士还真凶，一点都不像他家婆娘和老相好
温柔又可人。「不是啦，这药女孩子不能吃啦！」说不定女孩子一吃会兽性大发，
那男人不就糟了。
「我知道，反正你给我就对了。」啰哩叭唆。「不然，我明天就约你太太喝
咖啡。」偶尔也要要阴的啦！
「好好好，没问题，一句话。」开玩笑，被他家婆娘发现他有相好，他的那
话儿一定会被剪刀喀嚓。
「你人真好。」她笑得好开心。「以後有这种好货要告诉我唷！」真好！找
一天来骗段奕伦吃下去，看看效果怎样。
王先生看了一旁憋著笑的沈院长，苦笑了一会儿，突然有点同情小护士的男
朋友，遇上这么主动的女人，男生会被榨干吧，可怜唷！
五条街外，正在办公室里看计画书的段奕伦，突然觉得一股寒意袭来，他以
为是冷气开太强，抬头看了看温度显示，和往常一样，没什么不同呀。沉吟了一
会儿，他又继续埋头在纸张中，压根忘了追究那股寒意从何而来。
星期日上午。
拎著钱包准备到大卖场采买日用品的曲家瑞，挥汗如雨地走在路上。她的摩
托车今天早上罢工，不管她怎么发动就是没反应，所以只好走路来，本来她喜欢
在晚上出来买东西，免得被太阳晒，但因为晚上要和段奕伦约会没时间，所以先
来将东西买好。
千辛万苦地顶著大太阳走了二十分钟，曲家瑞已经热得想要大叫了，好不容
易快要到达大卖场，她加快脚步往前走，但眼角余光突然瞄到熟悉的人影。
「咦，那不是断两截吗？真巧……」她边走边自言自语，趁著段宇伦在找推
车，快步趋前向他打招呼，「嗨，断两截，你也来买东西呀！」
段宇伦吓了一跳，没想到会在这儿碰到曲家瑞。他淡淡地点头示意，「我刚
刚载我大哥去教授家，顺道转进来买些东西。」
他後来得知曲家瑞是大哥的女友，也是传那则大胆简讯的人，著实震惊了好
一阵子。没想到大哥会喜欢这种女生，她的形象和大哥过去交往的女友根本相差
十万八千里，也难怪他不敢置信。
「是喔？原来段奕伦这么尊敬师长呀，和大学教授都有保持联络。」她抹掉
脸上的汗水，不经意地随便找话说。
「哪是呀！明明是因为曾诗倩……」糟糕，说溜嘴了。段宇伦不由得紧张起
来，因为他很了解眼前这个女人有多难缠。
挥汗如雨的曲家瑞听出端倪，不动声色地拉著段宇伦走进有冷气的地方，劈
头就问：「关曾诗倩什么事？」
段宇伦一愣。「谁？」
「唉，断两截，再装就不像了。」她不耐烦地皱眉，「说，他去找教授和曾
诗倩有什么关系？」
「啊？那个……」段宇伦的眼神有些闪烁。「大哥大学时期的教授很关心他，
也很喜欢大哥做学问的态度，常找时间和他联系，今天也是因为想见大哥，才找
他见面。」
完蛋了！他忘记和大哥套好招，也不知道大哥到底向她透露了多少，万一他
多嘴说出什么不该说的事，只怕还没被大哥揍扁，就会先被眼前的虎豹母缠得不
得安宁。
妈呀！为什么他那么倒楣？谈恋爱的是大哥，倒楣的竟然是他，天理何在呀！
他为什么会被台风尾扫到？
「是吗？」曲家瑞怀疑地斜睨著他，「教授叫什么名字？」
段宇伦避开她的视线，假装疑惑。「大哥说他……姓王还是姓张呢？我一时
忘记了。」
「你忘记了？」曲家瑞紧盯著他，他的眼神闪烁，又吞吞吐吐，内情一定不
简单。
「是呀！」段宇伦慌乱地随便找了一个藉口。「大哥来往的教授太多，我也
搞不清楚。」
「是吗？那你刚刚载他去哪儿？」
「新店。」话才一出口，段宇伦就知道自己完蛋了。
「你知道载他去哪儿见教授，却不知道教授叫什么名字？那你载我去一趟好
了。」
「千万不可，这样很失礼。」
「那你记得他叫什么名字了吗？」她哼了哼。「你现在应该想得起来吧！」
「呃……他叫曾国宇，是曾诗倩的爷爷。」段宇伦深知瞒不了她，只好悉数
说出。
曲家瑞趋向前，好奇地看著他，「曾诗倩的爷爷？他找段奕伦做什么？」
「我也不知道。」他急忙撇清，不敢瞥向她。「应该只是想见大哥吧。」
「有这么简单吗？你不会是骗我吧。」她小小声地嘀咕，随即哼了哼。「断
两截，你带我去找段奕伦。」
「千万不行。」他急忙拒绝，一会儿才想到自己拒绝得太快，一定会引起这
个女人的怀疑。「我的意思是，大哥只是去找教授聊聊天，问候一下高龄七十八
岁的老人家而已，不会有什么事的，他平时也常这么做，你别多想。」
「这样啊！」她踱近两步。「我说段宇伦先生，既然你大哥去找教授，那你
应该知道曾诗倩有没有陪著去吧？」
通常曲家瑞叫他的本名而不叫绰号时，就表示她不爽了。段宇伦迟疑了一下，
点点头。
「我想……」她歪著脑袋凝睇他。「或许这次见面和曾诗倩息息相关也说不
定，对不对？」她想到段奕伦接到曾诗倩电话时摆出的难看脸色，推测他应该不
喜欢和曾诗倩在一起，但又逼不得已。
糟糕！没想到这个女人还真机灵。他要怎么说才行呀？万一应对不妥当，一
定会被她生吞活剥，要不然就是被大哥砍成十八段。可是，现在他又没有勇气面
对她的怒气，万一……
曲家瑞看见他为难的样子，心中有数。「原来如此，你也不用一副吓到的样
子，我只要再一个回答就行了。」她露出一个自认为很和善的微笑。
「什么？」他有点防备地问道。
「该不会是那位教授要帮孙女牵线吧？表面是聚会，实际上是相亲，你说是
不是？」
他要怎么回答呀？段宇伦的脸色更难看了，不管他怎么回答，她都有一套理
论，摆明了就是要陷害他。
「说不定你也是帮凶，明知道教授在段奕伦心中的地位有多重要，还故意配
合把你大哥送入虎口。不过话又说回来，我认为你大哥也一定知道教授的心意，
虽然他之前不想攀上这门亲事又忙著工作，但因为没有完美的理由拒绝，才和曾
诗倩搅和在一起。」曲家瑞越说越火大，「不过他现在有我这个正牌女友，竟还
大胆地胞去相亲？！」
段宇伦脸色微变，他一直认为曲家瑞太小家子气，没有名媛的风度与优雅的
气质，根本配不上大哥，所以才想藉机撮合大哥与曾诗倩，但没想到曲家瑞竟将
他的心事摸得一清二楚。
曲家瑞暗暗冷笑。原来如此，她的猜测一点都没错，段奕伦一定知道他的教
授安的是什么心，但他也没推拒，所以才会有今天的安排。段奕伦，你完蛋了，
我会让你清楚知道什么叫後悔！
说到做到，当天下午，曲家瑞二话不说立即将弟弟踢出门，叫他到朋友家借
住一宿。
「为什么我要去外面住？」曲家威觉得很委屈又很不甘心，每次大姊都把他
踢来踢去，他又不是人球，他也是有人权的好不好？
「我晚上有事要做。」曲家瑞一脸凛然，无视弟弟的委屈。
「什么事？」神秘到需要把他支开？
曲家瑞眼底突然闪过一抹算计，得意地嘿嘿笑了起来，那种阴森的笑声让曲
家威听了不由得冒起鸡皮疙瘩，一脸戒心地看著她。
「大姊，做人做事要正当，不要危害社会善良风俗啊！」曲家威话一脱口，
立即弹跳三步远，免得大姊一掌挥过来，他没重伤也会皮肉痛。
诡异的是，曲家瑞对於弟弟讽刺的言论竟然没什么大反应，反而持续奸笑。
「呃……你到底要做什么，笑得这么诡异？」曲家威不想问，但又忍不住想
知道谁是受害者。尤其她说得信心十足，更让他头皮发麻，心中泛起不好的预感。
「我有一个绝妙好计画，要和段奕伦生米煮成熟饭。」她笑得甜蜜蜜，还大
刺刺地说出这些话，一点都不害臊。
天寿唷！「你……要引诱我的教授？」曲家威顿时脸色发白，惊骇莫名，有
人脸皮这么厚的吗？！「大姊，你在开玩笑吧？」
曲家瑞的奸笑瞬间化成恶意的笑，「你认为我是那种会开玩笑的人吗？」先
将他缠上床，就变成是她的啰！
曲家威依旧不敢置信，心里的话一古脑儿地全都吐出来，「你要对我的教授
兼老板伸出魔掌，岂非陷我於不义？毕竟你这女魔头怎么配得上我的教授，而且
你要气质没气质，要品味又没品味，更没有美色，只会精打细算想著赚钱，这样
怎么和段教授相处呢？简直是侮辱教授的人格……」
曲家瑞晈著牙，扳扳手指，皮笑肉不笑地开口，「继续说。」
「而且被你缠上了，还要多奋斗二十年才能满足你想赚钱的胃口，我看应该
会做到老做到死，一辈子都在工作，真可怜。」他颇有同理心地叹口气。
曲家瑞心中冒出多簇火焰，不悦到了极点。
「我看你还是不要茶毒别人，比较适合孤老一生。」曲家威最後还学电视上
的命理老师下了结论。「最好是搬到深山住，免得害到别人。」
她双眼微眯，一脚朝他踹过去，「你以为生活是怎么回事？就是柴米油盐酱
醋茶，而这些都要钱钱钱，你少天真了，我这么爱赚钱有什么不对？！」她大言
不惭地继续说，「而且我个性好、脾气佳，会选中段奕伦当我的男朋友是他的福
气！」
「你都是自己说爽的吧！」哎呀！鸡皮疙瘩掉满地。
「曲家威，没事做就给我滚，不要打扰我的计画。」她龇牙咧嘴地咆哮。
呃……恼羞成怒了。「好嘛、好嘛。」曲家威随便拎起一个袋子，无奈地滚
蛋。一想到他心目中的偶像段教授即将沦为姊姊的囊中物，实在是人神共愤。
走出门外，他想了一想，掏出手机按下通话键。
「喂，总经理，我是曲家威。」小小声的。
「家威呀，怎么了？」
「总经理，听说你今天晚上要和我姊姊约会？」赶快通风报信。
「是呀！」
「同样都是男人，我告诉你一件事，姊姊今天不怀好意……」曲家威吞吞吐
吐，有点难以启齿。
「不怀好意？」声音微愕。
「就是……」他末成年，不好意思说得太明显，只能频频暗示，「她对你有
私心，而且还鬼鬼祟祟地计画了—些很暧昧的事。」
「什么很暧昧的事？」他的好奇心被挑起，声音里漾满笑意。
「就是……」乾脆明说了吧！「她要勾引你上床。你要小心一点，不要误入
她的陷阱，免得失身又失财，这辈子再也躲不掉她。」曲家烕循循善诱，苦口婆
心地说，「教授，我姊是一个超可怕的女人，你要小心喔！」
段奕伦不禁失笑。这对姊弟实在很有趣，一个比一个宝，更喜欢以出卖对方
为乐。
「好的，我会非常小心。」他的唇角绽出笑痕，眼底闪动的光芒更显诡谲。
那厢，曲家威忙著扯自家姊姊的後腿，这厢，曲家瑞在家里东摸西摸，正经
八百地拟定计画大纲。
好不容易完成了，曲家瑞看著自己的计画大纲，忍不住贼贼地笑了起来。她
等一下要引诱段奕伦，所以步骤非常重要。为了达成计画，她还将步骤序列化，
免得等一下忘记。一想到生平第一次引诱一个男人，她又紧张又开心，连口水都
快流出来了。
满脑子极尽所能勾引段奕伦的念头，曲家瑞不禁紧张又兴奋地红了一张脸，
好一会儿才想到要准备保险套，免得留下後遗症，她可不想年纪轻轻就生孩子，
又不是脑筋坏掉了。
穿著小可爱和热裤的她，急急忙忙地拎著钱包和钥匙就往楼下跑，准备到附
近的药妆店买保险套。
看到药妆店琳琅满目的保险套样式，曲家瑞忍不住张口结舌，她大方地站在
架子前一一研究，连长度大小都仔细看了一遍，但研究了老半天，还是不知道哪
一种品牌比较好，她扬手招来药师想问清楚。
「这几种保险套差别在哪里？」她将挑选出的品牌一一陈列在药师面前，煞
有介事地问道。
药师是一名二十多岁的男性，第一次碰到女孩子这么直言不讳地谘询保险套
问题，一时之间也傻了，不知道怎么回答。
「看起来好像没什么不同嘛！这个有颗粒形状的真的会比较兴奋吗？」她自
言自语，仔细端详手上的样品，没看到药师发红的脸色。
「这个……」药师支支吾吾，耳根开始发热。「因人而异。」
他好不容易逼出一句像样的话，却惹来曲家瑞的瞪视。
「喂！你说的答案跟没说一样，我也知道这种东西因人而异。我只是想知道
品质怎么样，万一买个没用的保险套，发现品质比保鲜膜还差，我干嘛花这笔钱，
不如用保鲜膜卷一卷算了。」她大声地叨念了几句，随即又觉得自己好像太挑剔，
放软语调正色说道，「你乾脆告诉我哪一种比较好？」
「保鲜膜？卷一卷？」包猪肉吗？药师愣住了，一时之间无法回答。
她大胆的言论引起其他客人注意，还有人偷偷笑了起来，整间店所有人的注
意力都集中在他们身上，气氛异常暧昧。
但这暧昧的气氛一点都不会影响曲家瑞，她直视著药师，依旧旁若无人地有
话直说，「这不是重点，到底哪一种比较好？」
她看著药师傻乎乎的样子，开始觉得不耐烦。难道这个药师没有牌照吗？连
这么简单的问题都回答不出来，说不定是鱼目混珠的冒牌货，她一定要到卫生署
检举他。
「我不知道耶……」药师冷汗涔涔，不知道怎么接话，他又没有全部做评比，
当然无法知道哪一种比较好用。
「小姐，我知道哪一种比较好用。」有人听不下去了，走近曲家瑞，有点尴
尬地指著她手上的某个牌子，而且还是有颗粒的那一种。「我的女朋友都说这个
比较刺激。」
「真的吗？」她一脸狐疑。
路人甲继续发表看法，「不过另外一种也不错，男生用起来刚刚好，因为质
地薄软，不会影响感觉。」
「哈哈哈，谢谢你的建议，帮我向你的女朋友道谢。」她高兴地点点头，还
拍拍路人甲的肩膀。「不错嘛！年纪轻轻就这么有经验。」一点都没察觉对方因
她这番话不自觉涨红的脸色。
曲家瑞看著手上的东西，不害臊地咧开嘴，对於自己买到好货乐不可支。她
急忙将路人甲推荐的两种保险套放在结帐柜台，高高兴兴地掏出钱，拎著东西往
外走，浑然不觉角落里有人兴味盎然地注视这一切，从她一进门到大刺刺地挑选
保险套，还有与药师的喷饭对话，都被他听进去了……
段奕伦走下计程车，想起今天会见恩师曾国宇的情形，忍不住皱起眉头。
「奕伦，我这孙女儿也有二十一岁了，她从第一眼见到你就很喜欢你，既然
你没有女——」
「教授，我最近交了一个女朋友。」这是他第一次打断教授的话。与其让曾
诗倩对他念念不忘，干脆由他主动斩断她的不舍。他知道曾诗倩只是对他的身分
很感兴趣与骄傲而已，并不是真的喜欢他。
「你交了女朋友？」曾教授惊讶地看著他，「怎么没听你说过？」
「最近刚交往，不好意思拿这种小事来惊扰教授。」
「这哪是小事？简直是天大的喜事。」曾教授高兴得合不拢嘴，段奕伦就像
是他另一个孙子，人品好又优秀，他疼爱都来不及了。
「爷爷，你不是说要帮我吗？」曾诗倩简直快气死，她只是出国玩一个多月，
没想到一回来就发现段奕伦交了新女友。
「这个……」曾教授一脸为难。一个是爱徒，一个是亲孙女，敦他不知如何
是好，但想一想既然彼此无缘分就不需强求。「奕伦都有女朋友了，你还是放弃
吧！」
「爷爷，你怎么可以这样？」曾诗倩很不满，但不敢说什么，只好转向段奕
伦，「教授，你真的有女朋友了吗？」
「是，很抱歉，辜负你的心意。」
「我认识吗？」她依旧心有不甘。
想到曲家瑞和曾诗倩曾经有多次的针锋相对，段奕伦笑了。反正曲家瑞多得
是办法让曾诗倩退避三舍，所以让她知道也无所谓。
「是曲家瑞，你见过她。」
他们正式交往一个多月以来，感情益发浓厚，不过每次约会几乎都是她在讲
话，而且满脑子鬼点子，让他哭笑不得，不知道她现在会不会又在构筑赚钱计画？
昨天见面时才听到她说想要兼职做直销。
这件事让他很纳闷，她源源不绝的精力从何而来？白天在诊所上班，晚上还
要去合夥的百货公司摊位，怎么还有时间做直销？但她闪闪发亮的眼睛让他没问
出口，只好闭上嘴全力支持。
「是她？！」曾诗倩惊讶万分，没想到那个女人动作这么快。可是，为什么
她要和她抢男人？不管怎样，抢到她的地盘上就是不应该，她不能就这么放弃，
一定要想办法和曲家瑞见个面，把段教授抢回来。
段奕伦见到她神色不善，但表面上若无其事，和恩师打声招呼之後，就藉口
有事先行离开，比他原先的计画早了一个小时，而且不管曾诗倩说什么话意图挽
留，他都不为所动，但她的不放弃与纠缠确实让他有点困扰。
松开紧皱的眉头，他想走一下路，活动一下筋骨，顺便思考一下。但不一会
儿就接到曲家威的电话。电话里，曲家威神秘兮兮地告诉他一件大事，害他忍不
住兴奋又期待。
挂上电话，他脚步轻松又雀跃地往曲家走近，他们本来就约好一起吃晚餐，
所以他刚才下车的地点就在附近。当他看到药妆店的招牌时，不由自主地走了进
去，据说曲家瑞要给他惊喜，还想尽办法要引诱他，殊不知他也计画很久了，既
然她自动送上门来，他也得做好准备……
只是他没料到自己前脚才走进店里，几分钟之後，另一个俏人儿也因为同样
的目的到来，还上演了令人喷饭的爆笑戏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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